密室里的空气,像是冻住了。
那点黑色结晶被斩荒用魔元死死封住,收进一个玄铁盒子里,可那股子阴冷邪门的劲儿,好像还在屋里飘着,钻人骨头缝。
青蘅老头脸白得跟纸一样,胡子都在抖。他活这么久,啥邪乎玩意儿没见过?可刚才结晶里闪过的那座祭坛影子,还有那股子洪荒老魔的味儿,让他从脚底板凉到天灵盖。他张了几次嘴,才挤出声音:“……得赶紧查!这东西……这东西像个引信,连着个炸药桶!”
云芷手心冰凉,被斩荒攥得死紧。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斩荒“看”到的画面——那座比山还大的祭坛,黑乎乎的本源像心脏一样跳……月无垢折腾千年,害死那么多人,难道就为了给这玩意儿“喂饭”?
她抬头看斩荒。
斩荒脸色难看极了,眼底的血色压下去又翻上来,跟开了锅似的。他胸口起伏,喘气声又重又沉,像受伤的野兽。这模样,云芷太熟了,是他疯劲要上来、想不管不顾杀人的前兆。他这会儿肯定想把天捅个窟窿,把那个藏在黑影里的玩意儿揪出来剁碎了。
“斩荒!”云芷用力回握他的手,指甲都快掐进他肉里,“别乱!你乱了我们更没指望!”
斩荒猛地扭头瞪她,眼神吓人,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也撕了。可对上她那双清亮亮、带着急和怕的眼睛,他牙关咬得咯咯响,到底把那股毁天灭地的躁动硬生生压了回去。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里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冷,冻得能结冰。
“查。”他就吐出一个字,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怎么查?
那点结晶就是个死物,除了散发不祥,屁都问不出来。祭坛在哪儿?鬼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异度空间。
“去藏书殿。”青蘅稳了稳神,哑声说,“魔宫和春神殿的古籍,尤其是……关于上古魔神、失落空间、还有禁忌祭坛的记载,都得翻出来。一点线索都不能放过。”
这工程,大海捞针。
但没别的路。
接下来的日子,共治殿旁边那间最大的偏殿,直接成了书库。沉渊带着魔卫把魔宫压箱底的、刻在骨头上的、写在兽皮里的老古董全搬来了。云芷也让琉璃领着花仙草木灵,把春神殿和几个交好仙门关于上古秘闻的玉简、卷轴搜罗一空。
殿里堆得下不去脚。空气里全是陈年老灰和墨汁味儿。
斩荒和云芷,就扎在这书堆里。
斩荒烦躁得要命。他习惯了一剑劈过去解决麻烦,现在得对着这些密密麻麻、弯弯绕绕的鬼画符,比让他跟十个高手打架还难受。他耐性极差,经常看着看着就一把将玉简捏成粉末,或者一脚踹飞碍事的卷宗。魔气不受控制地外泄,弄得殿里跟冰窖一样。
云芷就安静得多。她盘腿坐在一堆玉简中间,一本一本地看,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古老的文字和图案,春神之力让她对这些承载岁月和信息的东西有种天然的亲和力。她看得仔细,眉头微微蹙着,偶尔抬手揉揉发胀的太阳穴。
两人几乎不交流。
斩荒是没话,憋着火。云芷是没空,全神贯注。
有时斩荒暴躁地毁了一堆资料后,会猛地停下来,扭头看云芷。看她安安静静的侧脸,被窗外透进来的光照着,像蒙了层柔光。看她偶尔因为找到一点可能相关的线索,眼睛微微亮一下的样子。他那股无名火,就会莫名其妙消下去一点。他会沉默地走过去,把被她翻乱、但可能有用的卷宗,粗暴但精准地帮她归拢到一边。
云芷察觉到,会抬头对他笑笑,递过一杯温水。斩荒通常不接,或者接了直接放一边,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会缓和些许。
沉渊和青蘅负责筛选和整理。青蘅见识广,能分辨哪些传说可能有点影子。沉渊效率高,能把杂乱的信息迅速分类。琉璃则带着小妖们负责后勤,送吃的喝的,打扫卫生,尽量不让这些琐事打扰到两位主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用的信息却少得可怜。
大多是些模糊的传说,什么“虚无之境”、“归墟之地”、“万法尽头”,听起来一个比一个玄乎,屁用没有。
斩荒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这天傍晚,他又一次毫无收获,气得一掌拍碎了面前的黑曜石长案,碎石飞溅!
“找!找个屁!”他低吼,眼底猩红骇人,“把这破结晶毁了!本座直接杀进去!管它在哪个耗子洞!”
“斩荒!”云芷放下手中一枚极其古老的龟甲,站起身,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毁了结晶,我们连方向都没了!那是唯一的线索!”
“那你说怎么办?!”斩荒猛地转身逼近她,几乎脸贴脸,魔气扑面而来,“在这堆废纸里耗到那鬼东西自己醒过来吗?!”
云芷被他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书架上,却仰着头毫不退缩地瞪着他:“那就继续找!找到为止!你疯够了没有?!”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殿内其他人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云芷刚才放下的那枚龟甲,因为她后退的震动,从桌沿滑落,“啪”地一声脆响,摔在地上,裂成了好几瓣。
一股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从龟甲内部残留的灵性中逸散出来。
云芷和斩荒同时一怔,猛地转头看向地面。
青蘅一个箭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碎片,老眼骤然爆发出精光:“这……这是……最古老的星象卜甲!里面封存着一丝……混沌初开时的星轨印记!”
他双手颤抖地将碎片拼凑,指尖灌注灵力。
嗡……
破碎的龟甲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刻痕,竟亮起了极其黯淡的、仿佛来自太古的微光。微光流动,在空气中勾勒出一幅残缺不全、却浩瀚无边的……星图虚影!
这星图太古老了,上面的星辰方位与现在的周天星斗完全不同,许多区域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和扭曲。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斩荒死死盯着那幅星图虚影,鎏金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体内那股属于上古战神沧溟的本源之力,似乎被这星图引动,开始不安地躁动、共鸣!
他猛地抬手,指向星图边缘一处极其偏僻、完全被扭曲的暗影笼罩、没有任何星辰光点的区域。
那里的“空无”,让他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是那里……”斩荒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确认,“星辉不至,万法归寂……传说中的‘寂灭星域’。”
他收回手,指尖竟在微微颤抖。他看向云芷,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冰冷的杀意,有沉重的压力,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决绝。
“祭坛……就在那里。”
目标,终于锁定。
那是一片连星辰都拒绝照耀的、被万物遗弃的终极死地。
也是他们必须前往的,最终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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