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凶兽猲狙伏诛的消息,像一阵狂风,席卷了三界。
这一次,带来的不再是质疑和观望,而是实打实的震撼和……一丝敬畏。
春神净化,魔尊斩首。
配合得天衣无缝。
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想趁机搅浑水捞点好处的势力,顿时偃旗息鼓,老实了不少。就连魔域内部几个最刺头、对“共治”嗤之以鼻的大魔将,在听到沉渊面无表情地描述完战斗细节后,也默默收起了小心思,开始重新掂量那位回归的春神和自家尊上如今的关系与实力。
绝对的力量,永远是三界最硬的通行证。
经此一役,“神魔共治”这块牌子,算是彻底立住了。不再是空中楼阁,而是拥有了足以碾压一切不服的基石。
风波暂平,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正轨。
但一种新的、暗流涌动的忙碌,悄然取代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这日,春神殿内,云芷正与几位擅长礼仪和建筑的仙官商议着修复边境被猲狙魔气污染的土地的方案,青蘅医仙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咳,”他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几人的讨论,目光落在云芷身上,带着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温和笑意,“猲狙之患已平,三界初定。老朽以为,有一件大事,该提上日程了。”
云芷抬头,有些疑惑:“前辈是指?”
青蘅捋须微笑,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盟约大典。”
四个字,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云芷微微一怔。
斩荒正巧从殿外迈入,听到这句话,脚步顿了一下,鎏金色的瞳孔看向青蘅,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目光触及云芷带着些许茫然又隐含期待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冷哼一声,走到主位坐下,摆出一副“你们随便,别来烦我”的架势。
青蘅不以为意,继续道:“先前大典,虽宣告了句芒归来,但毕竟仓促,更多是象征意义。如今局势稳定,正该举办一场真正盛大、正式的盟约大典,邀三界各族共襄盛举,一则昭告天下新秩序确立,二则……也是将你二人这‘共治’之名,以天地为鉴,正式定下。”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此典,亦可视为……缔结良缘之礼。”
最后几个字,让云芷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她下意识地看向斩荒,却见那人侧着脸,盯着殿外一株新发的桃树,仿佛事不关己,只是耳根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自在?
殿内的仙官们互相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兴奋。这可是千古未有之盛事!若能参与筹备,可是莫大的荣耀!
“前辈所言极是。”一位年长的仙官率先反应过来,躬身道,“此等盛典,关乎三界颜面与新秩序威仪,确需隆重筹备。”
“对对对!场地、仪轨、宾客名单、宴席筹备……千头万绪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气氛瞬间变得热烈。
云芷看着瞬间进入状态的众人,又瞥了一眼看似漠不关心、却也没出声反对的斩荒,心里那点羞涩渐渐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隐隐的期待取代。
这不仅仅是仪式。
这是对他们一路走来所有努力的一个总结,也是向未来许下的一个郑重承诺。
“好。”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坚定,“那便有劳诸位,共同筹备此事。一切用度仪轨,务求稳妥庄重,彰显新秩序气象。”
“谨遵神谕!”
筹备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春神殿和魔宫,仿佛两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云芷主要负责典礼仪轨、宾客邀请、场地布置等“文”的一摊。
事情多得吓人。
光是确定大典流程,就吵了三天。仙门坚持要遵循古礼,沐浴斋戒,祭告天地,一步不能少;魔族觉得麻烦,主张强者为尊,走个过场宣布一下就完事。最后还是云芷揉着额头,综合双方意见,删繁就简,定下了一个既有古礼庄重、又不失魔族爽利的新仪程。
宾客名单更是头疼。请谁不请谁?座位怎么排?送的请柬是用水云缎还是黑曜石?哪个细节没处理好,都可能埋下隐患。云芷几乎日日泡在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核对各方关系、实力、过往恩怨,力求周全。
这日,织女坊送来了为她量身定制的大典神袍初样。
是一件极其华美的曳地长裙。外层是流光溢彩的月白云锦,用银线绣满了繁复的缠枝莲纹与祥云,内衬是柔软的嫩绿色鲛绡,行走间如同云霞托着新芽。裙摆和袖口缀满了细小的灵玉和珍珠,在光下熠熠生辉。
云芷在侍女琉璃的帮助下,换上这身沉重又精致的衣袍,走到巨大的水镜前。
镜中的女子,云鬓高绾,珠翠生辉,一身华服衬得她肤光如雪,眉宇间既有春神的慈悲雍容,又隐隐透出一种即将为人妻的娇羞与期待。美得不可方物。
“神君,您真美!”琉璃眼眶微红,由衷地赞叹。
云芷轻轻转动身体,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有些恍惚。这身装扮,庄严华贵,却……似乎少了点什么?
就在这时,镜面微光一闪,映出了殿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的高大身影。
是斩荒。
他依旧是一身玄衣,斜倚着门框,双臂环胸,目光沉沉地落在镜中的她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惊艳,还有一丝……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的怔忡。
云芷从镜中与他对视,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斩荒迈步走进来,挥退了琉璃。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走到她身后,离得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又带着一丝血腥气的味道。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掠过她垂在肩头的一缕流苏,动作有些生硬。
“太重。”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挑剔,“行动不便。”
云芷一愣,从镜中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下意识解释:“大典礼服,自是庄重些……”
“繁琐。”斩荒打断她,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缕流苏,目光却依旧锁着镜中的她,“领口这堆石头,硌人。”
云芷:“……” 那是象征祥瑞的灵玉!
她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这人是来挑刺的吗?
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唇,斩荒眸色深了深,忽然道:“腰间再收一寸。颜色……太素。”
云芷又是一愣。他……在提意见?而且提得这么……细致?
她还没反应过来,斩荒已经移开目光,仿佛刚才那两句话只是随口一提,转身朝外走去,只丢下一句冰冷的命令:“三日内,改好。”
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硬邦邦地补充了一句:“……别累着。”
说完,身影便消失在殿外。
云芷站在原地,看着镜中脸颊绯红的自己,又低头看了看这身被他嫌弃“太重”、“太素”、“繁琐”的礼服,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丝丝缕缕的甜。
他哪里是嫌弃。
那别扭的关心,藏都藏不住。
另一边,魔宫的气氛就“硬核”多了。
斩荒把大典的“武备”和“场地安全”全权丢给了沉渊。
沉渊领命,二话不说,直接调来了魔域最精锐的“暗影卫”和工程魔族。
“祭天台,用北冥玄铁加固基座,刻绘十万防御阵纹。”
“观礼区,按势力划分,间隔百丈,设下禁制,谁敢异动,格杀勿论。”
“巡防路线,十二时辰不间断,天上地下,全覆盖。”
“宾客带来的随从,修为超过金丹期者,武器全部暂扣。”
命令一条接一条,冰冷高效。魔宫内外,顿时弥漫开一股肃杀之气,与其说是筹备庆典,不如说是布置战场。
赤炎被安排负责外围警戒,看着沉渊列出的长长禁令清单,咧了咧嘴:“乖乖,这哪是办大典,这是防贼呢!” 不过吐槽归吐槽,活干得一点不含糊,魔域边境的巡逻力量直接加强了三倍。
就连青蘅医仙也没闲着,带着人满世界搜寻灵果仙酿,筹备大典宴席,力求宾主尽欢,同时又暗搓搓地准备了不少应急丹药,以防万一。
整个三界,似乎都因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典而躁动起来。
仙魔两方的使者往来穿梭,传递消息,确认细节。原本还有些隔阂的双方下属,在共同的目标下,竟也多了几分交流,虽然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喂,那边的,祭坛东南角的符文是不是画歪了?”
“放屁!那是我们魔族上古秘纹!不懂别瞎说!”
“啧……那灯笼挂高点!”
“用你说!”
吵吵闹闹,忙忙碌碌。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期待、以及一种欣欣向荣的活力。
夜色降临。
云芷终于处理完一天的事务,揉着发酸的肩膀走出春神殿,想去看看祭天台的修建进度。
月光如水,洒在已然初具规模的巨大祭台上。玄黑色的台体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却又奇异地与周围被她神力滋养出的葱茏草木和谐共存。
她看到斩荒独自一人,负手立在祭台顶端。
夜风吹起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他仰着头,望着星空,背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孤寂,却又莫名显得……坚定。
云芷没有上去打扰他。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台下,仰望着那个身影。
她知道,这场大典,于她,是归属,是承诺。
于他,或许更是一场与过去、与宿命的彻底告别,和一场崭新、却未知的征程的开始。
他此刻心中,定是波澜起伏吧?
斩荒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缓缓低下头。
隔着高高的祭台,两人的目光在清冷的月光中相遇。
没有言语。
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
一个代表着毁灭与秩序,一个象征着生机与包容。
却在这一刻,构成了一幅奇异的、平衡的画面。
云芷对他微微一笑,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斩荒凝视着她,许久,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柔和,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筹备虽忙,前路未知。
但只要携手同行,便无所畏惧。
这盟约大典,他们定要办得风风光光,让三界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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