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阿芷……看看我……我不是透过你看她……我只要你……求你……”
破碎的、带着血泪的哀求,在冰冷的禁地内低低回荡,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呜咽。斩荒紧紧抱着怀中那具冰冷的身躯,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体温、连同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一并渡给她。他语无伦次,颠来倒去,将千年未曾有过的脆弱、悔恨、恐惧,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片死寂之中。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云芷无声的沉寂。
她安详地闭着眼,面容平静得近乎残忍。那层被灵药强行维持的、虚假的红晕,此刻更像是一种嘲讽。她的身体柔软,却冰冷刺骨,像一块永远也捂不热的寒玉。任凭他如何摇晃,如何乞求,如何用滚烫的泪水浸湿她的衣襟,她都毫无反应。
这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沉寂,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那点卑微的祈求之火。
不。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他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眸子里,那片刻的脆弱和哀求如同潮水般退去,被一种更加汹涌、更加熟悉的、近乎癫狂的偏执所取代!泪水还挂在眼角,混合着血丝,让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扭曲而骇人。
“不准……”
他盯着她紧闭的双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厉。
“我不准你死!”
他突然低吼出声,双手猛地抓住云芷瘦弱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动作粗暴,带着一种失控的疯狂,仿佛要将她从这场漫长的沉睡中强行摇醒!
“听见没有?!我不准!”
“没有我的允许!谁准你死了?!谁准你闭上眼睛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从低吼变成了嘶哑的咆哮,在空旷的禁地里撞击出令人心悸的回音!周身那原本因为虚弱而沉寂的魔气,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虽然远不如全盛时的磅礴,却依旧带着一股毁灭性的暴戾气息,将周围的空气都搅动得扭曲起来!
“你是我的!是我斩荒的人!是我从黄泉路上抢回来的!”
“你的命是我的!你的生死……只能由我来决定!”
他死死盯着她,眼神凶狠得像一头护食的饿狼,却又在深处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巨大的恐慌。这种命令式的、霸道的宣告,与其说是在威胁她,不如说是在试图说服自己,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对抗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名为“失去”的恐惧。
“你给我睁开眼睛!看着我!”
他用力捏着她的肩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捏碎她单薄的骨骼。若是往常,她定会疼得蹙眉,会用那种带着惧意和倔强的眼神瞪他。可是现在,她只是软软地随着他的力道晃动,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种无声的顺从,比任何反抗都更让他崩溃!
“说话!骂我!恨我!像以前那样!你起来啊!”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那强装的强势如同脆弱的冰面,正在迅速龟裂。摇晃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变成了无力的、徒劳的轻颤。
“不准死……求你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气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那滔天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尽。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猛地佝偻下去,额头重重抵在云芷冰凉的额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准死……阿芷……我求你……”
他喃喃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最终化为了无声的哽咽。滚烫的泪水再次决堤,顺着两人相贴的皮肤滑落,分不清是他的,还是仿佛沾染了她冰冷的温度。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所有的疯狂,所有的偏执,所有的命令和威胁,最终都败给了这具冰冷躯壳的沉默。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在绝对的死亡面前,他所谓的魔尊权威,他毁天灭地的力量,他偏执疯狂的占有欲,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他只能像现在这样,卑微地伏在她身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抱着这具或许永远也不会再给予回应的身体,发出最无助的、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乞求。
力量,如同潮水般从体内抽离。
不是力量耗尽的那种虚弱,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彻底的疲惫和空洞。
他连抱着她的手臂,都开始微微颤抖,几乎要支撑不住。
最终,他彻底瘫软下去,从跪坐的姿势滑落,侧倒在冰冷的玉榻边,上半身依旧固执地紧贴着云芷冰冷的身侧。一只手还死死攥着她的衣角,仿佛那是连接他与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闭上眼睛,浓密的长睫被泪水浸湿,黏连在一起。脸色是一种失血过多的死灰,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整个人仿佛也随着怀中人的沉寂,一同陷入了某种濒死的状态。
禁地内,重归死寂。
只有魂灯上那点幽蓝的火苗,还在不知疲倦地、微弱地跳动着。
映照着榻上安详的“睡颜”。
也映照着榻边那个如同失去了一切、连灵魂都被掏空的……
身影。
“不准……死……”
一声极轻极轻的、如同梦呓般的呢喃,从斩荒苍白的唇间溢出,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不知道是在命令她。
还是在……哀求这无情的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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