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荒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云芷身前。
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没有粗暴的殴打或折磨。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散发着无尽寒意的冰山。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蜷缩在地的云芷完全吞噬。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云芷自己微弱的、带着恐惧颤音的呼吸声,在死寂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冰冷而干净的、混合着淡淡血腥气的独特气息。这气息曾让她战栗,也曾在她最绝望时,带来过一丝扭曲的、短暂的安心感。但此刻,这气息只代表着绝对的压迫和……即将降临的、未知的残酷。
她不敢抬头。
只能将脸深深埋入臂弯,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像一只在猛兽爪下等待最终命运的幼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终于,头顶传来了声音。
不是咆哮,不是质问。
而是……一种极低的、仿佛从牙缝里一点点挤出来的、带着某种被压抑到极致的、冰冷刺骨的……宣告。
“你好像……”
斩荒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子,缓慢而精准地凌迟着云芷紧绷的神经。
“……总是学不乖。”
云芷的身体猛地一颤。
学不乖?
是啊,她一次次地挣扎,一次次地试图逃离,又一次次地被抓回,被更残酷地对待。在他眼里,她所有的反抗,大概都只是愚蠢的、不识时务的“不乖”吧。
“本座的耐心……”
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后一丝虚假的宁静。
“……是有限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云芷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冰冷的铁钳,猛地攫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了头!
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猩红的眸子!
那里面,没有怒火,没有疯狂,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漠然的……冰冷。那冰冷之下,是某种更加可怕的东西——一种不容置疑的、彻底掌控的决绝。
云芷的瞳孔因恐惧而骤然收缩。
她想避开这令人窒息的目光,但那无形的力量牢牢固定着她的头,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斩荒俯视着她,目光在她苍白惊恐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永久封存的物品。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副镣铐。
不是之前那副玄铁锁魂链。
这副镣铐,更加精致,也更加……令人绝望。
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银灰色,像是月光被冻结后凝固的颜色。镣铐的环扣纤细,却散发着一种不祥的、内敛的幽光。上面雕刻的符文不再是暗红色,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的苍白色泽。整副镣铐看起来并不沉重,却给人一种能锁住灵魂的窒息感。
“既然……”
斩荒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镣铐冰冷的表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残忍。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着云芷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终判决。
“……你这么想跑。”
“那……”
他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云芷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那片猩红中映出的、自己惊恐失措的倒影。
“本座就……”
“锁你一辈子。”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最沉重的枷锁,瞬间砸碎了云芷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侥幸!
一辈子……
永远……被锁在这里……
这个认知带来的绝望,比任何肉体上的痛苦都更加尖锐,更加彻底!
不!
她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嘶喊,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但斩荒没有给她任何挣扎或哀求的机会。
他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无形力量,却在她试图后退的瞬间,用快得看不清的动作,亲手将那只冰冷的、散发着诡异白光的镣铐,扣在了她纤细的脚踝上!
“咔哒。”
一声清脆而冰冷的金属合扣声,在死寂的殿内响起。
并不响亮。
却如同丧钟敲响,宣告着她自由的彻底终结。
在镣铐合上的瞬间,云芷并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沉重或剧痛。那镣铐出奇的轻巧,贴合在皮肤上,传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但紧接着,一种更加可怕的感觉蔓延开来——她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点微弱的、好不容易恢复一丝的灵力和生机,像是遇到了克星,开始不受控制地、缓慢而持续地被脚踝上的镣铐吸走!
这镣铐,不仅在禁锢她的身体,更在吞噬她的力量!
斩荒松开了手,直起身,冷漠地俯视着她脚踝上那抹刺眼的银灰色。
然后,他拽动了镣铐另一端连接着的一条同样材质的、细长的锁链。
锁链的另一头,连接着寝殿中央那根支撑着穹顶的、巨大的、莹白温润的灵玉柱。
他拉着锁链,将云芷像拖一件物品一样,毫不怜惜地拖到了玉柱旁。
云芷没有任何反抗。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从镣铐扣上的那一刻起,一种深入灵魂的无力感和绝望,就已经彻底击垮了她。
斩荒将锁链在玉柱上绕了几圈,然后用一种云芷从未见过的、复杂而古老的扣结,将锁链的末端,牢牢地锁死在了玉柱底部一个专门打造的凹槽内。
“咔嚓。”
又是一声轻响。
如同最终的封印。
做完这一切,斩荒后退一步,再次将目光投向瘫软在玉柱旁、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云芷。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冰冷。
“记住今天。”
他最后说了一句,声音平静无波。
“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迈步,玄色的衣袂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径直离开了望舒殿。
殿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合上。
将死寂和绝望,重新还给了这座华丽的牢笼。
云芷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玉柱。
脚踝上那副银灰色的镣铐,像一条毒蛇,紧紧缠绕着她,不断汲取着她的力量和体温。
锁链的长度,只允许她在以玉柱为中心、半径不到五步的范围内活动。
一辈子……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指尖颤抖着,触摸着脚踝上那冰冷的金属。
触感寒彻心扉。
她闭上眼。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瞬间消失不见。
如同她刚刚逝去的……
短暂得可怜的自由。
和……再也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锁一辈子。
原来,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活着……却永远失去了飞翔的可能。
这座望舒殿,终于成了她名副其实的……
永恒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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