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荒那句“踏平仙门又如何”的宣告,像魔咒一样钉在云芷脑子里。
她蜷缩在寝殿里,听着外面越来越激烈的厮杀声,心一点点沉下去。那不是希望的声音,是毁灭的号角。她甚至能想象出仙门弟子在魔气中溃散倒下的惨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她以为会一直被关在这里,直到战争结束时,殿门再次被粗暴地打开了。
这次来的不是斩荒,而是两个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血腥气的魔将。他们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架起云芷的胳膊,将她往外拖。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云芷惊恐地挣扎,脚上的锁链哗啦作响。她的反抗像蚍蜉撼树。
魔将一言不发,力道大得捏得她骨头生疼。他们拖着她,穿过熟悉的回廊,却不是往更深处的宫殿走,而是朝着……魔宫大门的方向?
越往外走,空气中的肃杀之气越重。血腥味和硝烟味浓得刺鼻。法术对撞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刺眼的光芒不时从前方爆开,将幽暗的通道照得亮如白昼。
云芷的心跳得像擂鼓。他们要带她去哪儿?战场吗?
穿过最后一道巨大的拱门,眼前豁然开朗。
狂风裹挟着沙石扑面而来,吹得她睁不开眼。震天的喊杀声、兵刃相交的刺耳尖鸣、法术爆裂的巨响,瞬间将她淹没。她勉强站稳,抬眼望去,浑身血液几乎倒流。
眼前,是真正的修罗场。
魔宫巨大的广场之外,黑压压一片,是仙门联军的阵列,旌旗招展,仙光缭绕,正气凛然。而广场之上,魔气翻涌,无数狰狞的魔兵魔将严阵以待,发出低沉的咆哮。两军之间,是一片狼藉的缓冲地带,布满焦土、深坑和未干的血迹。
天空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是清正的仙家祥云,一半是浓稠如血的魔域红云。光芒在其中疯狂闪烁对撞,每一次碰撞都地动山摇。
她竟然被带到了两军阵前!
还没等她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自身后笼罩下来。
斩荒出现了。
他一步步从魔军阵中走出,踏上那片焦土。依旧是一身玄衣,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身上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气,比在寝殿时更盛。猩红的眸子扫过对面的仙门联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忍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一场有趣的狩猎。
然后,他侧过头,目光落在了被魔将挟制着的、脸色惨白的云芷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让云芷心寒。有毫不掩饰的占有,有挑衅般的展示,还有一种……近乎扭曲的保护欲?仿佛她是一件稀世珍宝,既要拿出来让敌人眼红,又要牢牢护住不让任何人触碰。
他抬手,随意一挥。挟制着云芷的魔将立刻松手,退到一旁。
云芷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孤立无援地站在阵前,暴露在无数道目光之下。仙门的,魔域的。她能感觉到那些视线,有惊愕,有鄙夷,有贪婪,有杀意……像无数根针,扎在她身上。
斩荒没有看她,却有一股精纯而霸道的魔气自他周身蔓延而出,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悄然将她笼罩其中。这屏障隔绝了大部分战场上的能量冲击和杀气,让她不至于被瞬间碾碎。但同时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被当成了筹码。一个被展示,又被“保护”起来的筹码。
屈辱感像毒藤一样缠绕上心脏,让她呼吸困难。她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了另一道目光。
来自仙门阵列的最前方。那个一身白衣,仙风道骨,被众人簇拥着的身影——她的师尊,月无垢。
月无垢也看到了她。当他的目光穿过厮杀的战场,落在她身上时,云芷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那不是惊喜,不是关切,甚至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震惊?审视?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算计和……愧疚?
那眼神太快了,快得让云芷以为是错觉。月无垢的脸上迅速恢复了平日那种悲天悯人、沉稳持重的表情。他看向斩荒,声音清越,带着凛然正气,穿透喧嚣:
“斩荒!放开我徒儿!”
这话听在云芷耳中,却莫名地刺耳。放开?她现在这样,像个物品一样被摆在阵前,是“放开”两个字能解决的吗?
斩荒闻言,发出一声低沉而嘲讽的冷笑。他非但没有将云芷藏起来,反而微微侧身,让她更清晰地暴露在月无垢的视线下。
“月无垢,”他的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你看清楚了。她现在,是谁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云芷的心口。也让她清楚地看到,月无垢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
云芷站在斩荒身后,被那圈冰冷的魔气屏障禁锢着。前方是师尊看似关切实则疏离的目光,身后是魔尊充满占有欲的疯狂气息。战场上的厮杀声仿佛远去,她被困在两人无形的交锋中心,像一个可悲的提线木偶。
风吹起她的长发,拂过苍白的面颊。她看着月无垢,那个她曾无比敬仰、视为救星的师尊,此刻却觉得无比遥远。
而身后那个疯子,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宣告占有,让她屈辱,却又……确实在混乱的战场上,用他的方式护住了她一时安危。
这种矛盾,这种身不由己,比刀剑加身更让她感到绝望。
她缓缓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苦涩和冰凉。
原来,无论是仙是魔,她都只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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