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提她。”
斩荒那句沙哑的禁令,像一道冰冷的符咒,死死封住了云芷的嘴,也封住了她所有不该有的好奇和试探。接下来的几天,魔宫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斩荒没有再踏入望舒殿,但那种无形的、山雨欲来的低气压,却笼罩着每一个角落。连琉璃送饭时,都脚步匆匆,脸色苍白,不敢与云芷有任何眼神交流,放下食盒便逃也似的离开。
云芷脖颈上的淤青渐渐由紫红转为青紫,像一道丑陋的项圈,时刻提醒着她那场濒死的经历和斩荒绝对的权威。她变得更加沉默,更加顺从,像一尊真正没有灵魂的玉雕,每日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起居,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永恒的血月。心底那株偷偷藏起的小花,似乎也因主人的心境而黯淡了几分。
然而,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是骗局。
这天深夜,望舒殿沉重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轰然巨响,震得整个殿宇都仿佛颤了颤。
云芷正蜷在床榻角落浅眠,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猛然坐起,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道高大、裹挟着浓重血腥气和暴戾魔息的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了进来。是斩荒。
他显然刚从一场激烈的厮杀中归来。玄色衣袍上浸染着暗沉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发黑,有些还透着新鲜的湿红。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煞气,那双猩红的眸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亮、疯狂,里面翻涌着毁灭一切的欲望和一种……近乎失控的躁动。他看起来像是受了些伤,但那些伤似乎更激起了他的凶性,让他整个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濒临崩溃的凶兽。
殿内的明珠因他强大的气场而明灭不定,光线诡谲。
云芷吓得浑身僵硬,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抱紧了膝盖,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也闻到了他身上那股不稳定的、极度危险的气息。
斩荒的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利刃,瞬间锁定了床榻上瑟瑟发抖的她。那眼神里,没有平日的审视,没有恍惚,只有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暴戾和……一种需要宣泄的、毁灭性的冲动。
他一步步逼近,靴子踏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如同丧钟般的声响。每一步,都踩在云芷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尊……尊上……”云芷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斩荒没有理会。他走到床榻边,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吞噬。他俯下身,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让她一阵阵反胃。
“本座今日,很不高兴。”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蕴含着火山喷发前的可怕平静,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量,砸在云芷心头。
云芷牙齿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他为何不高兴,是战事不利?还是别的什么触怒了他?她只知道,此刻的斩荒,比那天提及“素婉”时,更加危险。那时的疯狂还带着痛苦的底色,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想要摧毁什么的黑暗欲望。
也许,她这个现成的、脆弱的“替身”,正是他宣泄怒火最合适的对象。
这个认知让云芷如坠冰窟。
斩荒伸出手,那只手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冰冷刺骨。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掐她的脖子,而是用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划过她脖颈上尚未完全消退的淤青。
指尖所过之处,带来一阵战栗的寒意和刺痛。
云芷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死死忍住不敢落下。
“疼吗?”他问,语气平淡,却比任何威胁都更可怕。
云芷拼命摇头,喉咙发紧,发不出声音。
“看来是忘了。”斩荒的指尖停在她脆弱的喉骨上,微微用力按压。“忘了忤逆本座的下场。”
话音未落,那只手猛地收紧!
不是瞬间的爆发,而是一种缓慢的、极具折磨性的收紧。五指如同冰冷的铁钳,一点点嵌入她脖颈的皮肉,压迫着她的气管和血管。
窒息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比上次更加缓慢,更加清晰,更加令人绝望。
云芷的瞳孔骤然收缩,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他冰冷的手腕,徒劳地想要掰开那无法撼动的力量。空气变得稀薄,肺部像被点燃了一样灼痛,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死亡的阴影,如此缓慢而清晰地,将她笼罩。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斩荒的脸。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漠然的疯狂。猩红的眸子里,倒映着她因窒息而扭曲痛苦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欣赏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的毁灭过程。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瞬间,就在她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
她仿佛在斩荒那双被疯狂彻底占据的眼底最深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影像?
那不是她的脸。
那是一张模糊的、带着无尽悲戚和决绝的……女子的脸。眉眼间似乎与她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圣洁,更加……令人心碎。那双眼睛,正望着斩荒,充满了某种……云芷无法理解的、复杂的情绪,像是告别,又像是……诅咒?
是素婉!
是素婉临死前的样子?!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云芷混沌的意识。极致的恐惧中,竟然滋生出一丝荒谬的清明。
斩荒他……是不是又透过她,看到了那个他永远无法释怀的身影?他此刻的暴戾,是不是不仅仅是因为今日的怒火,更是因为……看到了“她”将死时的模样,从而引发了更深层、更无法控制的癫狂?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任何安慰,反而让她感到了更深沉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脖子上的手,依旧在收紧。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渐渐剥离。
或许,就这样死了,也好……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一种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求生欲狠狠压下。
不!
她不能死!
她还有太多事情不明白,她还有那株石缝里的小花要守护,她……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作为一个可悲的替身,死在这个疯子的手里!
强烈的挣扎意念,让她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起最后一点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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