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泽石遗洞休整了约莫七八日,雷烈与两名守岳战士的伤势虽未痊愈,但已恢复基本行动能力,体内侵蚀的死寂之气也被泉水和药草拔除大半。继续停留的风险与日俱增,众人决定即刻启程,前往葬星原。
临行前,石鸢在那洼泉水边静立良久,最终弯腰掬起一捧清泉,洒在洞壁那些模糊的壁画上,口中用守岳古语轻声祷祝,似是告别,又似是承续。泉水滑过壁画,那些古老的线条仿佛短暂地鲜活了一瞬,随即复归沉寂。
再次踏上旅途,气氛与离开黑山时已有所不同。伤痛犹在,但希望未泯,更重要的是,林凡身上那种愈发沉静深邃的气息,无形中给了队伍更强的信心。
他行走在队伍最前,【观卦境】全开,如同一个行走的卦象感应器。世界在他“眼”中呈现出更加丰富的层次——脚下大地的“坤”厚承载,空气中流动风息的“巽”入,远方云层中蕴藏的“坎”险……种种卦象气机交织成一张庞大而动态的网络。
而他对刚刚触及的【用卦境】,也有了更实际的体会。他不再仅仅被动观察,开始尝试以自身微小的力量,去“顺应”和“引导”这些自然存在的卦象之力。
例如,当一阵强风(巽卦)迎面吹来,阻碍行进时,他不再单纯以气血或能量硬抗,而是意念微动,引动体内一丝巽风本源(得益于对多种本源的早期积累),与外界风势产生微弱共鸣,身形如同风中柳絮,巧妙地卸去大部分阻力,速度反而更快了一分。又比如,遇到一处湿滑的陡坡(坎险),他能提前感知到地气中的“坎”象,引导众人选择更稳固(艮止)的路径通过。
这种运用,消耗极小,效果却颇为显着,让整个队伍的行进效率提升了不少。叶灵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叹林凡所走【易道】的玄妙,远非寻常【卦师】路径可比。
然而,越是靠近葬星原,周遭的环境也变得越发怪异。
大地开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泽,植被稀疏,且形态扭曲,有些树木枝干盘旋如同挣扎的手臂,有些草丛则闪烁着诡异的金属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如同铁锈混合着臭氧的奇特气味。空间的稳定性也似乎更差,偶尔会出现小范围的光线扭曲现象,甚至能看到一些悬浮在半空、不断闪烁然后又湮灭的奇异光斑。
“这里的法则乱流更明显了。”叶灵均蹙眉,她能感觉到自身离火之力的运转都受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扰。
“嗯,卦象也变得极其混乱。”林凡神色凝重地点头。在他的感知中,此地的卦象不再是清晰流转,而是如同被打碎的镜子,无数卦象碎片混杂、碰撞、湮灭,充满了“噬嗑”、“睽”、“革”等冲突、乖离、变革之象,却又支离破碎,难成体系。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他感知和引导的难度。
晌午时分,他们在一处怪石嶙峋的丘陵背面暂作休整。林凡照例以神识结合【观卦境】探查四周。
突然,他眉头猛地一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了?”一直留意着他神态的叶灵均立刻问道。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双眼,全力催动【观卦境】,仔细分辨着从东北方向(葬星原核心区域)传来的一丝极其隐晦,却让他心神不宁的卦象信息。
那并非单一卦象,而是一种强烈的“预兆”,一种由无数破碎、凶厉的卦象碎片组合传递出的警示!
在他的“视界”中,仿佛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破碎兵刃与苍白骸骨铺就的荒原(大凶之兆“骸原”),荒原上空,血色的星辰摇摇欲坠(“星陨”之象),而在这片死亡之地深处,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剥蚀”与“吞噬”意味的黑暗能量,正如漩涡般缓缓旋转,其核心处,隐约显露出一个由无数扭曲卦文构成的、如同巨大眼瞳般的虚影(归墟高阶存在的象征)!
这并非真实的景象,而是卦象示警在他心湖中的投射!是【易道】修行者对重大危机和凶兆的本能感应!
“大凶之兆……”林凡缓缓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葬星原深处,有极其危险的存在苏醒,或已被归墟教引动。其势……远超黑山巫祭!”
他目光扫过同伴,最终落在石鸢和伤势未愈的雷烈等人身上,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前方的凶险,恐怕超出了我们之前的预估。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凛。
雷烈咧了咧嘴,拍了拍胸膛,尽管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龇了龇牙,却豪气不减:“林兄弟,俺老雷的命是你救的,这条路上,你说去哪,俺就去哪!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叶灵均眼神坚定:“黑山那般绝境我们都闯过来了,岂能在此畏缩不前?况且,归墟教所图甚大,若真让他们在葬星原得逞,坤域危矣。”
石鸢也用力点头,小手紧握:“恩人,我能感觉到,那里也有祖灵碎片在呼唤,虽然很微弱,很痛苦……我们不能放弃。”
看着同伴们毫无退缩的眼神,林凡心中一定,那股因凶兆而生的寒意被一股暖流驱散。
他重重点头:“好!那我们就去会一会这葬星原的‘大凶’!不过,需更加谨慎,步步为营。”
他再次望向东北方,目光锐利如刀。凶爻已现,前路艰险,但既然选择了这条守护之路,便唯有——履险如夷,虽凶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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