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昏迷,如同抽走了龙城最后的主心骨。城头之上,短暂的胜利喜悦被巨大的担忧与恐慌取代。叶灵均抱着他冰冷的身躯,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脉搏,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滴落在他苍白如雪的脸上,瞬间凝成了细小的冰晶。
“医师!快叫医师!”雷烈朝着城下嘶吼,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龙城最好的医师匆匆赶来,几位精通疗伤卦象的易理学者也围拢过来。然而,当他们探查林凡的状况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林凡的体外并无严重伤势,但他的心脉与识海,却仿佛被一股极寒极寂的力量冰封了!那并非寻常的寒气,而是蕴含着归墟死寂意志与“星轨”寂灭规则的高层次侵蚀!寻常的药物和能量疏导,如同以凡火融万年玄冰,根本无从下手。
“林先生的生机……正在被那股死寂之力缓慢吞噬……照此下去,恐怕……撑不过三日……”医师声音颤抖地说出了诊断结果。
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叶灵均娇躯剧颤,紧紧抱着林凡,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雷烈一拳砸在城垛上,坚硬的岩石寸寸龟裂,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无边的愤怒与无力。
城外,归墟教的阴影再次开始蠢蠢欲动,似乎察觉到了林凡的倒下。天空之上,开拓者号依旧沉默,但那冰冷的注视感,比任何攻击都更令人窒息。
内忧外患,龙城陷入了立城以来最黑暗的时刻。
……
昏迷中的林凡,意识并未完全消散,而是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封绝域。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寒冷与死寂。他的思维仿佛也被冻结,只能模糊地感知到自身的存在正在被这片绝域同化、消融。这便是那“星轨”寂灭意志在他体内的显化,要将他最后的生机彻底磨灭。
然而,在这绝对的死寂之中,一点微弱的、温暖的光芒,却始终顽强地闪烁着。
那光芒,源自他的丹田深处,那面初成的【易镜】虚影。尽管镜面也被冰霜覆盖,光华黯淡,但其核心处,一点由他对《易》道的全部理解、对龙城的守护信念、以及与“地魄”碎片共鸣而来的不屈意志凝聚而成的“道种”,却如同风中的残烛,始终不曾熄灭。
这“道种”之光,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成了这片冰封绝域中唯一的“异数”,唯一的不和谐音。它代表着“生”,代表着“变”,与周围的“死”与“寂”格格不入,也因此承受着整个绝域力量的疯狂挤压与侵蚀。
林凡的意识依附在这点“道种”微光之上,感受着那无时无刻不在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撕碎的痛苦。他仿佛听到了归墟意志在他意识深处的低语,充满了诱惑与否定:
“放弃吧……融入永恒的宁静……”
“挣扎毫无意义……终将归于虚无……”
“你的道?可笑……在星轨面前,皆为尘埃……”
每一次低语,都如同重锤,敲击着他的“道种”,让那微光摇曳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溃散。
不能放弃……
龙城还在……
灵均、雷烈、石鸢、周老……还有无数信任着他的人……
坤域那残存的生机,还需要守护……
他的道,尚未走完……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念,从“道种”深处升起,对抗着那无边的死寂。这意念,并非纯粹的力量,而是由无数记忆碎片与情感汇聚而成——
是叶灵均离火般的守护与此刻滴落在他脸上的冰冷泪珠;
是雷烈那毫无保留的信任与雷霆般的怒吼;
是石鸢纯净血脉的呼唤与成长的期盼;
是周镇岳如山岳般的重托;
是龙城守军面对绝境时,那一声声不屈的“战”吼;
是黑石山谷下,那远古守护意志的悲怆与决然;
是“地魄”碎片中,对这片大地最深沉的眷恋……
这些看似微小的点点滴滴,此刻却化作了最坚固的壁垒,守护着那一点“道种”微光。
《易》云:“履霜,坚冰至。” 行于霜上,则知严寒坚冰将至,喻示见微知着,防患未然。而此刻,林凡正亲身经历着这“坚冰”的考验。他的意识,他的“道种”,在这极致的寒冷与死寂中,仿佛正在进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淬炼。
那冰封,不仅是在毁灭,更像是一种极其残酷的“提纯”。要将一切杂质、一切动摇,都冻结、剥离,只留下最本质、最坚韧的“道心”!
时间在这片绝域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道种”微光依旧未曾熄灭,反而在那无尽的挤压与侵蚀下,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纯粹!其散发出的暖意,虽然依旧微弱,却仿佛多了一丝……能够穿透这万古玄冰的韧性!
也就在这时,一股外来的、温和而充满生机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穿透了层层冰封,触碰到了他的“道种”。
是叶灵均!她不顾自身消耗,将最精纯的离火真意,混合着龙城收集来的、仅存的几味滋养神魂的宝药药力,以一种近乎自我牺牲的方式,持续不断地渡入林凡体内!这力量如同火种,虽无法融化整个冰封,却为那摇曳的“道种”微光,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支撑!
紧接着,又有一股浑厚阳刚的血气,带着雷烈那毫无花巧的担忧与支持,轰然涌入!虽不似离火那般针对神魂,但那至阳至刚的生机,同样起到了稳固“道种”的作用。
还有石鸢那纯净的、带着大地母性般安抚意味的血脉波动;
有周镇岳那沉稳如山、寄托着全城希望的信念;
甚至有艾莉西亚利用星环医疗设备传来的、冰冷的却旨在维持生机的能量流……
一道道微弱却坚定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百川归海,共同滋养、守护着那一点象征着林凡生机的“道种”星火!
冰封依旧,死寂仍在。
但那点星火,在内外共同的守护下,顽强地燃烧着。
等待着……
破冰重生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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