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瓷偶怪物缓慢而沉重的挪动中,仿佛被拉长、凝固。铁链拖曳的“哗啦”声,破碎头颅转动的“咔啦”声,以及远处老旧水泵持续的“嘎吱”声,构成了这幽闭空间里唯一的韵律。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湿腐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陈旧草药与怨念的诡异气味。
叶知秋、刘飞、陈浩依旧紧贴地面,不敢有丝毫妄动,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紧张地注视着铁栅后的动静。林辰在王胖子的搀扶下,强撑着精神,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移动的“锁芯”,试图从中解读出更多的信息。
那瓷偶怪物移动得极其艰难,每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它全部的力量。缠绕其身的铁链并非装饰,而是实实在在的禁锢,限制着它的活动范围。它似乎只能在水泵和铁栅之间的有限区域内移动。
它的目标明确——那些散落在水泵基座旁的深色瓦罐碎片。
近了,更近了。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漫长等待后,那瓷偶怪物佝偻的身体,触碰到了最近的一块碎片。
就在它那覆盖着破烂布片、隐约能看出指骨轮廓的“手”(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手的话)触碰到碎片的瞬间——
异变发生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光芒万丈的异象。但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东西改变了。
那瓷偶怪物整个僵住了。
它空洞眼眶中原本剧烈闪烁、充满痛苦与怨毒的幽绿光芒,如同被泼入冷水的热油,骤然停止了躁动,然后开始以一种奇异的节奏,缓慢、稳定地明灭起来,颜色也似乎变得更加深邃、内敛。
它那不断发出“咔啦”摩擦声的破碎头颅,停止了转动。裂纹依旧,但那缺失了一块的脸颊处,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抚过,边缘变得圆润了一些,不再那么狰狞。
最明显的变化是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那原本狂暴、尖锐、充满攻击性的怨念尖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下来的、更加古老、更加深沉的悲哀与……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
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用那只“手”,小心翼翼地、几乎带着一种虔诚的姿态,将那块瓦罐碎片捡了起来。然后,它转向下一块碎片,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一块,又一块。
它耐心地将所有散落的、较大的瓦罐碎片都收集了起来,捧在“手”中。
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它没有试图将碎片拼凑回自己的头颅上,而是捧着那些碎片,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幽深的蓄水池。
“它要干什么?”陈浩忍不住低声问,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没有人能回答。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瓷偶怪物走到蓄水池边,停了下来。它低下头,空洞的眼眶“凝视”着怀中那些深色的碎片,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
接着,它双臂一扬,将所有的瓦罐碎片,尽数抛入了那幽暗的池水之中!
“噗通……噗通……”
碎片入水,只激起几圈微弱的涟漪,便迅速沉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再无踪迹。
做完这一切,瓷偶怪物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佝偻得更低了。它静静地站在池边,背对着铁栅外的众人,一动不动。只有那稳定明灭的幽绿光芒和身上沉重的铁链,证明它并非一尊真正的雕塑。
而与此同时——
那一直笼罩在走廊上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剪刀摩擦声,消失了。
不是逐渐远去,而是戛然而止。
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股冰冷的、带着“剪除”意味的锐风,也瞬间消散。
走廊里,只剩下水泵的“嘎吱”声和铁链偶尔摩擦地面的轻响。
四妹周琳的“剪除”规则……解除了?
是因为“锁芯”停止了尖啸警报?还是因为……那瓷偶怪物投入池中的碎片,某种程度上了结了它与二姐周雅(毒术\/瓦罐)之间的某种因果,间接影响了依托于家族怨念而存在的四妹规则?
趴在地上的叶知秋、刘飞、陈浩,试探性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没有攻击。
空气中不再有那令人窒息的被切割感。
“规则……好像解除了?”刘飞难以置信地小声说,慢慢用手撑起身体。
陈浩也颤抖着爬起来,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扶着墙壁站起,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之前的音波冲击而微微摇晃。她看向铁栅后的瓷偶怪物,它依旧背对着他们,如同一个沉默的、背负着沉重过去的守望者。
“林辰!”叶知秋转头看向走廊另一端。
林辰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透着一丝了然。他的“规则悖论嗅觉”告诉他,围绕水泵房的直接威胁,暂时解除了。但更大的、源自这公馆本身的恶意,并未消散。
“它……算是‘关闭’了吗?”王胖子扶着林辰,小声问道。
“更像是……进入了某种‘待机’状态。”林辰喘息着回答,目光扫过那把依旧牢牢锁住铁栅的巨大铁锁,“‘锁芯’安静了,但‘锁’还在。我们……依然进不去。”
真正的钥匙,仍然不知所踪。
但无论如何,他们解决了一次致命的危机,并且获得了宝贵的信息——这个瓷偶“锁芯”与二姐周雅的瓦罐碎片之间存在重要关联,而平息它,可以影响甚至解除其他怨灵的规则。
这或许是一条重要的生路提示。
“现在怎么办?”刘飞活动着有些发麻的四肢,看向叶知秋和林辰。不知不觉间,这两人已经成为了团队绝对的核心。
叶知秋与林辰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短暂的危机解除,不代表安全。大厅的镜子,不知所踪的“信”和钥匙,以及那个隐藏在幕后、意图“成神”的周远山……谜团依旧重重。
“先退回花房,”林辰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我需要……时间恢复。而且,我们必须重新整合信息……那面镜子……”
他提到镜子时,眼神格外凝重。在他昏迷期间,虽然无法清晰感知外界,但那镜中投射出的、冰冷粘腻的窥视感,如同跗骨之蛆,让他即使在意识的深渊中也感到强烈的不安。
叶知秋点头同意。探索西侧深处获得了关键线索,但也几乎耗尽了他们当前的力量。林辰的状态更是岌岌可危,必须休整。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深的疑虑,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小心翼翼地返回。
经过那沉默的瓷偶怪物和水泵房时,叶知秋忍不住最后看了一眼。
那佝偻的、背负铁链的背影,静静地立在幽暗的蓄水池边,仿佛与那黑暗融为一体,进行着一场永恒的、无声的忏悔与守望。
它曾经是什么人?为何会被周远山以如此残酷的方式,变成这水泵房的“锁芯”?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就藏在周远山那封被隐藏的“信”,以及这座公馆最核心的秘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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