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柳秀秀视角)
黑暗。
永恒的,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起初,是极致的生理痛苦。稀薄的空气让我的肺部像被放在火上灼烧,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被捆绑的四肢因缺氧而抽搐,指甲在粗糙的棺木上抓挠,留下深深浅浅的血痕,直到指尖磨破,露出森白的骨头。
我能感觉到泥土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整个棺材上,将我与生者的世界彻底隔绝。冰冷、潮湿的土腥气无孔不入,混合着棺木的腐朽味和我自己血液的铁锈味,构成死亡的气息。
窒息感如同潮水,一波波淹没我的意识。视野里出现斑斓的扭曲光点,耳鸣声尖锐刺耳。我知道,我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爹……女儿来了……
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边界,一股极其微弱、却与我血脉相连的温暖力量,如同风中残烛,试图包裹住我涣散的灵魂。是爹爹!是那道魂楔!他在用自己最后残存的力量,试图护住我的魂魄,延缓我彻底消亡的过程!
可这微弱的守护,如同螳臂当车。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爹爹的魂魄正在因为这徒劳的抵抗而加速燃烧、消散!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父爱,化作了最残酷的刑罚,施加在我和他自己身上!
不!爹!不要!放开我!让我死!我在残存的意识里疯狂呐喊,却只能加速他魂魄的消耗。
终于,那点微弱的温暖彻底消失了。
魂楔,断了。
爹爹……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外界的最后一丝声响也消失了。泥土不再落下,寂静如同厚重的裹尸布,将我紧紧包裹。
我……死了吗?
不。
我没有消失。
在肉身死亡、魂魄本应归于天地的那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粘稠的力量,从我残破的躯体中,从我对陈府滔天的恨意中,从我对命运不公的愤怒中,从我对爹爹惨死的无尽悲痛中……疯狂地滋生、汇聚!
我的意识没有消散,反而被这股力量强行凝聚,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冰冷。我能“看”到自己开始在棺材中腐烂,皮肉脱离骨骼,蛆虫在眼窝和口鼻中蠕动。但这生理上的消亡,不再带来痛苦,反而让那股冰冷的能量愈发壮大。
恨!
我好恨!
恨陈府的冷酷无情!
恨陈玉书的懦弱无能!哪怕他可能也是受害者,但他的存在就是原罪!
恨那七房叔公死后的淫邪!
恨那道士的助纣为虐!
恨那些家丁的麻木残忍!
恨这吃人的世道!
每一个怨恨的念头,都像是一滴墨汁,滴入我新生的、冰冷的意识海洋,让它变得更加黑暗,更加深邃。
虚空之中,那首曲的旋律再次响起,但不再是外来的吟唱,而是从我怨念核心自发产生的、带着血泪的诅咒之音:
“听着……洞房外……那…………”
旋律扭曲,如同冤魂的呓语。
“……她……她也……在……等……”
她在等?等谁?等我吗?等我这满腔的怨恨,去兑现那“血债血偿”的诺言?
时间在棺材里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或许是百年。我的肉身彻底化作枯骨,与这棺木、与这泥土融为一体。但我的怨念,我的仇恨,却在黑暗中不断沉淀、发酵、膨胀!
我开始能“感知”到棺材外的情况。我“听”到了陈府在那场冥婚后不久,便遭遇了可怕的反噬,上下死绝,宅院荒废。我“感觉”到了那些曾经参与迫害我的人,他们的魂魄在宅院中徘徊、哀嚎,成为了我怨念领域的一部分养料。
我还“感觉”到了其他一些微弱的气息,偶尔会闯入这片死地,然后……消失。他们成了我力量恢复的祭品。
直到……他们的到来。
那个拥有奇特直觉的少年,那个冷静睿智的少女,那个胆小却重情的胖子,还有那几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人。
尤其是那个少年,他身上似乎有种特别的气息,能隐隐触动我沉寂的怨念。当他触碰到那枚银簪时,当他吸入我逸散的煞气时,我感觉到,时机……快到了。
复仇的时机!
将我百年所承受的痛苦、屈辱、绝望,千倍万倍地,还给这该死的一切!
我的意识在棺材的黑暗中凝聚,如同一颗即将引爆的、由纯粹怨恨构成的炸弹。只待那最后的引信被点燃……
灵堂内,完全被黑红色煞气包裹的柳秀秀猛地睁开了双眼!那不再是流着血泪的悲恸眼眸,而是两潭深不见底、燃烧着幽冷火焰的复仇之瞳!
她脚下的血泪阵法红光大盛,如同熔岩般沸腾!倒悬的“囍”字疯狂搏动,暗红色的液体如同瀑布般流淌!
回煞之夜,怨灵完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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