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被从冰冷粘稠的沥青里艰难地剥离出来,沉重而麻木。
林辰率先恢复感知,一股混合着陈腐木料、潮湿灰尘和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脂粉与血腥混合气味的空气,强行灌入他的鼻腔。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雕刻着繁复却布满蛛网花纹的天花板,以及悬挂着的、蒙尘的暗红色天鹅绒帐幔。
他正躺在一张奢华却破败的雕花大床上。身体传来的并非左臂熟悉的冰寒,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仿佛整个空间施加的滞涩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微微的阻力,如同在水中挣扎。
“咳……咳咳……”身边传来王胖子被呛到的咳嗽声。
林辰迅速坐起,看到叶知秋和王胖子也分别躺在房间另外两张稍小一些的床上,正挣扎着醒来。叶知秋眼神瞬间恢复清明,警惕地扫视环境;王胖子则是一脸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前的衣服——他们的随身物品似乎并未跟随进来。
房间很大,是中西结合的民国风格。柚木家具线条优雅,但边角破损,墙纸泛黄卷边,露出后面暗沉的、仿佛会呼吸的墙体。光线来自一盏悬挂在房间中央、覆满灰尘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昏黄不明、不断摇曳的光芒,将房间内的一切都蒙上一层诡异的光晕。
“这里……就是望山公馆?”王胖子声音发颤,带着还未散尽的恐惧。
“嗯。”林辰简短回应,他的左臂此刻传来清晰的、与整个空间产生深度共鸣的束缚感与循环往复的沉重感,比在现实世界中强烈十倍不止。他赤脚踩在地毯上,厚厚的灰尘下,地毯的绒毛仿佛活物般,传来极其细微的蠕动感。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惊恐的尖叫、愤怒的质问、慌乱的奔跑和撞击声。
三人对视一眼,林辰率先下床,无声地走到厚重的橡木门前,侧耳倾听。
“这他妈是哪里?!放我出去!”
“谁干的!是谁!”
“手机没信号……指南针疯了!”
“你们是谁?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混乱的声音来自门外的走廊,至少有七八个不同的嗓音,充满了恐惧与不信任。
林辰轻轻拉开一道门缝。外面是一条同样装修奢华却更加破败昏暗的长廊,墙壁上摇曳的壁灯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此刻,长廊里或站或坐、或惊慌奔走着的,是形形色色的人——有穿着西装、面色惊惶的中年男人;有时尚靓丽却花容失色的年轻女子;有穿着工装服、肌肉结实却眼神慌乱的壮汉;也有戴着眼镜、学生气未脱的青年……加上林辰他们三个,目光所及,正好十三人。
一个穿着考究、试图维持威严但声音微微发颤的中年男人提高音量:“都冷静!我是宏远集团董事李建业!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绑架吗?”
“绑架?谁家绑匪用这种鬼地方?”一个穿着机车夹克、满身戾气的黄毛青年用力踹向旁边的装饰花瓶。花瓶晃了晃,没碎,却发出一声沉闷的、如同朽木撞击的声响,吓得他往后一跳。
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抱着双臂,脸色惨白地尖声道:“是恶作剧对不对?电视台的节目?我不玩了!快放我出去!”
恐慌在弥漫。有人试图推开走廊尽头的窗户,发现被厚木板钉死;有人冲向楼梯口,却发现一道沉重的、刻满模糊扭曲符文的铁栅栏门牢牢封锁了去路。
他们,被囚禁了。
林辰、叶知秋和王胖子走出房间,立刻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
“你们三个!是不是知道什么?”李建业立刻将矛头指向他们,毕竟他们看起来最为镇定(王胖子的恐惧被理解为正常反应)。
“我们也是刚醒。”林辰平静地回答,目光扫过众人,将每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恐惧、猜忌、愤怒、绝望……人性的负面情绪在这诡异的囚笼里迅速滋生。
“放屁!”黄毛青年恶狠狠地瞪着林辰,“看你们的样子就不对劲!刚才就你们最后出来!”
“就是!你们肯定是一伙的!”一个身材干瘦、眼神闪烁的男人尖声附和,他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口袋。
叶知秋冷冷地开口,声音清晰地穿透嘈杂:“争吵如果能出去,你们可以继续。如果出不去……”她刻意停顿,营造出令人心悸的沉默,“那么,我们可能面临着比绑架更糟糕的局面。”
她的话让一部分人安静下来,陷入更深的恐惧。
“更糟糕?还有什么比绑架更糟糕?!”职业装女人几乎崩溃。
就在这时——
铛——铛——铛——
古老、沉闷,仿佛锈蚀心脏搏动般的钟声,不知从公馆深处传来,连续敲响七下。钟声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直接敲打在每个人的灵魂上,让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同时,走廊墙壁上所有昏黄的壁灯,火焰猛地蹿高了一瞬,将墙壁上那些扭曲的阴影投射得如同狂舞的鬼魅。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仿佛由无数杂音拼凑而成的中性声音,在十三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欢迎莅临望山公馆。】
【汝等十三席,皆为囚徒,亦为演员。】
【规则一:公馆之内,禁止破坏。违者,承受‘馆灵之怒’。】
【规则二:每日入夜,归于指定之室。门外,非汝等领域。】
【规则三:寻觅‘真相’,撕裂‘循环’。否则,永恒即刑期。】
【当前循环:第一日。】
【愿汝等……觅得己‘位’。】
声音消失,如同从未出现。
死寂笼罩了长廊。只有壁灯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惊恐的喘息。
“循……循环?什么意思?”眼镜男生颤声问,脸上毫无血色。
“永恒……刑期……”王胖子喃喃自语,腿软得几乎要靠墙才能站立。
黄毛青年脸上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暴戾,他猛地指向林辰三人:“是你们!刚才那声音就是你们搞的鬼!装神弄鬼!”他似乎想将所有人的恐惧引向一个具体的目标,攥紧拳头朝林辰逼近。
林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那声音响起时,我看着你。你的嘴,没动。”
黄毛青年的动作瞬间僵住,一股彻骨的寒意取代了之前的凶狠,让他脸色惨白地后退了半步。
猜忌的毒蛇,已然亮出毒牙。在这座永恒的循环牢笼里,人性的恶,往往比未知的鬼魂更先一步,将獠牙刺向身旁的“同伴”。十三人的绝望舞台,幕布缓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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