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那“把自个儿搭进去”的烂话还在空气中飘荡,纸人司仪那破损的身躯就颤抖着给出了回应,声音尖细依旧,却少了些底气,多了几分对林辰那煞气手臂的忌惮:
“最后的仪式……需待……阴阳交替,煞气平复……”
“今夜……诸客需为新娘守灵……”
“灵堂之内,不可擅离,不可惊扰……”
“待……四日后……‘回煞’之期……再行……合卺之礼……”
守灵?四天?回煞?
信息量有点大。
“合卺?!”王胖子声音都变了调,“都这样了还要喝交杯酒?!跟谁喝?跟辰哥吗?”他惊恐地看向林辰那条冒着寒气的手臂。
林辰自己也打了个寒颤(一部分是冷的,一部分是恶心的):“胖子你别瞎说!我跟秀秀姑娘是清白的!纯属工伤,属于见义勇为负伤!”
叶知秋没理会两人的插科打诨,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煞气平复’……是指林辰体内这些,还是指外面……”她看向悬浮不动、依旧流着血泪的柳秀秀。
纸人司仪空洞的眼窝扫过林辰的手臂,又看了看柳秀秀,含糊道:“皆……皆有之。煞气不宁,姻缘难契。”
它顿了顿,补充了一条更具体的规则,纸手指向那两口棺材:
“守灵期间……新郎棺椁,不可靠近,不可直视……”
“新娘空棺……可暂做……栖身之所……”
说完,它像是生怕再惹麻烦,身形一晃,化作一股青烟,钻进了阴影里,消失不见。
纸人司仪消失后,灵堂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倒悬的“囍”字如同窥视的恶鬼之眼,冰冷的怨念如同潮水般浸润着每一寸空气。柳秀秀悬浮的身影定格在原地,无声的血泪持续滑落,在她脚下汇聚成一小滩不断缓慢扩大的暗红。
幸存的六人各自找到了暂时的栖身之所。林辰、叶知秋和王胖子挤在规则允许的、属于柳秀秀的空棺材内,虽然逼仄,但似乎能稍微隔绝部分逸散的煞气。寸头男和小瑶选择了正厅一侧一个半塌的耳房角落,有残垣断壁作为掩体,视野相对开阔。黑衣女人则独自隐入另一根完大厅柱后的最浓阴影里,气息几乎完全收敛。
首要问题,是林辰左臂那不断散发寒意的煞气。
“感觉怎么样?”叶知秋压低声音,担忧地看着林辰那条已经蔓延过手腕、肤色青黑的手臂。
林辰靠在棺材内壁,额角渗出冷汗,尝试活动了一下左手指尖,换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和更强的寒意。“嘶……感觉像是有无数根冰针在骨头缝里扎,还自带bGm——全是秀秀姑娘的哭丧调。”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过暂时……还能压住。这棺材好像有点用,外面的煞气进来得慢了点。”
王胖子苦着脸:“辰哥,你这手……不会真要变僵尸吧?”
“变僵尸第一个啃你,肥肉多。”林辰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随即收敛笑容,正色道,“当务之急,是找到控制或者化解这玩意儿的办法。硬扛肯定扛不到回煞之夜。”
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左臂,尝试用精神力去感知、去引导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阴寒能量。过程极其痛苦,意识如同在冰刀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被那蕴含其中的暴戾、绝望情绪吞噬。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像拆弹一样,一丝丝地尝试梳理。
时间在压抑和对抗中缓慢流逝。外面的天色(如果那算天色的话)始终是那种令人不安的灰白,难以判断具体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个时辰,或许更久。
“叮……铃……”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遥远廊道深处的铃铛声,倏地打破了死寂。
不是柳秀秀手腕的引魂铃!这铃声更飘忽,更幽怨,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感。
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棺材内,林辰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遍布。叶知秋握紧了拳头。王胖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大气不敢喘。
耳房角落,寸头男和小瑶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身体微微低伏。柱后的阴影里,黑衣女人握紧了黑色尺子。
那铃声时断时续,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存在,正摇着铃,在陈府空荡的宅院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并且……正在靠近灵堂。
“是……是之前那个?”王胖子用气声颤抖地问,他想起了引魂铃出现前那游荡的铃声。
“不一样。”叶知秋凝神细听,“这个更……空洞,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巡游。”
铃声渐行渐近,已经到了灵堂大门外。浓郁的黑雾再次从门缝涌入,比柳秀秀带来的稀薄,却更显阴森。一个模糊的、佝偻的、提着一盏散发着惨绿光芒灯笼的影子,在门外一闪而过。
就在那影子掠过的瞬间,异变突生!
林辰左臂的煞气毫无征兆地剧烈躁动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与此同时,他怀中的银簪骤然变得滚烫!
“呃!”他闷哼一声,一段更加清晰、却无比残酷短暂的记忆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脑海——
……深夜,冰冷的柴房。
一个脸上布满褶皱、眼神麻木凶狠的老妪(陈府的管家婆子!),提着一盏绿油油的灯笼,将一碗浑浊刺鼻、散发着异味的药汤,强行灌进一个被麻绳紧紧捆绑、穿着破烂丫鬟服饰的少女(柳秀秀!)嘴里。
少女(柳秀秀)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声响,泪水混着药汁横流。
老妪低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喝了这‘哑魂汤’,断了你告阴状的路……安安分分下去伺候少爷和七房老爷……”
画面戛然而止!
“哑药!他们怕她死后告状,提前毒哑了她!”林辰喘着粗气,将看到的片段低声说出,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愤怒。这股强烈的情绪引动了左臂的煞气,青黑色似乎又向上蔓延了一丝,刺骨的寒意让他牙关都在打颤。
叶知秋和王胖子听得遍体生寒。杀人不过头点地,还要让人做哑巴鬼!这陈府的歹毒,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外面的铃声随着那提灯佝偻影子的远去而渐渐消失。灵堂重归死寂,但那份沉重的明悟和更深的寒意,却留在了每个人心里。
“难怪……难怪她的怨念如此之重,连申辩的机会都被剥夺。”叶知秋声音低沉,“这不仅仅是谋杀,这是对她存在意义的彻底抹杀。”
林辰看着手中恢复冰冷的银簪,又感受着左臂那与之隐隐共鸣的煞气,眼神复杂。这银簪不仅是遗物,更像是一个存储着她关键痛苦记忆的“芯块”。吸收煞气后,他与这簪子的联系更深了。
“看来,这‘守灵’……不只是干耗着。”林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得想办法……多‘读取’点信息。至少要知道,陈府还对她做了什么,那‘魂楔’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再次闭上眼,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压制,而是尝试更主动地、小心翼翼地引导一丝精神力,如同探针般,再次触碰向那枚冰冷的银簪。
第一日,就在这游荡的铃声、残酷的记忆碎片与无休止的对抗中,艰难地熬了过去。当那灰白的光线似乎更黯淡一分时,预示着第二日即将来临。而距离回煞之夜,还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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