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合拢,将独眼教师和那间充满诡异凝视的美术教室彻底隔绝。
门外的甬道似乎比之前更加昏暗,墙壁上渗出的粘液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味。仅存的三个人——林辰、叶知秋、王胖子,以及那个被他们近乎本能地带出来的、处于“静默”状态的便利店男孩——沉默地站在昏暗的光线下,喘息未定。
“又……又活过一次。”王胖子靠着潮湿的墙壁滑坐下来,声音沙哑,“那独眼怪……还有那会动的石膏像……”
林辰也感觉心脏仍在狂跳,他看了一眼叶知秋,她正低头凝视着自己在那堂课上完成的画,眼神深邃。
“校花同学,你这画功……不去考美院真是屈才了。”林辰试图用惯常的烂话驱散空气中弥漫的沉重,“就是题材有点过于前卫,评委估计欣赏不来。”
叶知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画纸折好,收进口袋。“保留所有线索。”她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短暂的休整无法驱散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恐惧。他们都知道,停留毫无意义。在确认没有其他岔路后,三人再次启程,沿着唯一向前的甬道艰难行进。
这一次,甬道似乎格外漫长。脚下的路变得有些崎岖,两侧的岩石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如同用干涸血液书写的字迹,笔画扭曲,断断续续,依稀能辨认出“戒妄”、“慎言”、“诛心”等词语,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肃杀之气。空气仿佛也变得更加粘稠,每吸一口都带着铁锈和陈旧血腥的味道。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再次出现了一扇门。
但这扇门,与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扇都不同。
它是一扇巨大的、由暗红色不知名木材制成的门,门板上没有雕花,却布满了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刻痕,像是一篇篇无法解读的残酷碑文。门缝里,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芒,并传出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在一起痛苦呻吟又像是在强制背诵经文的混杂声响。
这扇门本身,就散发着一种不祥与压抑。
“这……这门看着就邪门……”王胖子声音发颤,不敢靠近。
林辰和叶知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警惕。这绝不可能是安全的庇护所。
林辰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上前一步,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暗红色木门。
门轴发出干涩刺耳的“嘎吱”声,如同骨骼摩擦。
门后的景象,让三人的血液几乎冻结。
这是一个如同古代刑堂般的空间。四周墙壁是暗沉的红色,上面挂满了各种锈迹斑斑、形状可怖的刑具——钩、针、钳、凿,一应俱全,有些上面还沾着可疑的深褐色残留物。房间中央是一个高出地面的暗色平台,平台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布满抓痕和污渍的黑色书案。空中悬浮着无数惨白的、如同人皮制成的卷轴,无风自动,缓缓飘荡。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房间的光源——那并非灯火,而是来自墙壁上、天花板上镶嵌着的无数颗眼球!它们大小不一,瞳孔颜色各异,全都诡异地转动着,齐刷刷地“看”向刚刚进门的四人,冰冷、审视,不带丝毫情感。
而在那张黑色书案后,端坐着一个“人形”。
它穿着一件宽大的、沾满暗红色污渍的黑色儒袍,身形干瘦佝偻。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被粗糙缝合起来的、占据了大半张脸的巨大嘴巴。缝合用的黑线如同蜈蚣般扭曲,随着它的“呼吸”微微起伏。它那应该长着眼睛的位置,只有两道深陷的裂缝。
当林辰三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迫着走上平台,在书案前跪下时,那张缝合的巨嘴缓缓咧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如同锉刀般的黑色利齿。一个混合着摩擦、漏气和某种粘稠液体搅动的声音,直接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令人牙酸的恶意:
“新来的…祭品…?不…是学子…”
“入我…‘诫言斋’…当知…‘文字’之重…”
“一字…一句…皆有…血肉…之价…”
随着它那令人极度不适的“话语”,平台后方,一块由惨白皮肤绷成的“黑板”上,开始用不断滴落的鲜血,书写出扭曲的规则:
【语文课:血肉训诂】
【课堂规则】
1. 尊师重道,跪聆训示。
2. 有问必答,言必及“义”。(“义”即师意)
3. 禁止虚言、伪饰、狡辩。
4. 违逆“诚”律者,当以血肉…补益文章!
5. “佳作”…方可…离开…
“血肉训诂”!“补益文章”!规则的残酷性赤裸裸地展现出来,这根本不是学习,而是一场以言语和血肉为祭品的酷刑!
无口教师(或许该称之为“诫言师”)那缝合的巨嘴蠕动着,发出嗬嗬的怪笑,一道黏滑的、暗红色的舌头舔过黑色的利齿。它“看”向王胖子,那恐怖的意念再次冲击他的脑海:
“你…惧…何物?”
王胖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规则压迫下,他涕泪横流,几乎是嚎叫着回答:“我怕!我怕死!怕疼!怕被你吃掉!”他的回答充满了恐惧,但足够“真实”。
诫言师似乎满意地顿了顿首,那意念中的恶意更浓。它转向叶知秋:
“你…所求…为何?”
叶知秋脸色苍白如纸,跪姿却依旧挺直,她强忍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清晰地说道:“我求真相,我姐姐叶知夏失踪的真相。”她没有多余的话,直接而坦诚。
最后,那布满裂缝的“眼眶”转向林辰,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
“你…心中…如何…评判…此地…与吾?”
压力骤增!这个问题比前两个更加刁钻和危险!“评判”本身就可能触犯“尊师重道”,而任何负面的评价都可能被视为“虚言”或“违逆”!
林辰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分析着规则的漏洞。“言必及‘义’…‘义’即师意…” 这意味着,他的回答必须符合这怪物的心意,或者至少不能明显违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呕吐的欲望,抬起头,迎向那两道深陷的裂缝,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恭敬”语气说道:
“回禀师尊,此地…规则森严,惩戒酷烈,令学子…时刻警醒,不敢或忘…师道威严。至于师尊您…神通广大,法度森严,学生…唯有敬畏,不敢妄加…置评。”
他这番话,将此地和教师的恐怖直接点出,看似是批评,实则将其归结为“威严”和“法度”,并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极低,勉强在规则的刀尖上取得了平衡。
诫言师那缝合的巨嘴停止了蠕动,似乎在“品味”着林辰的回答。整个刑堂般的教室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墙壁上那些眼球转动时发出的细微粘腻声。
片刻之后,一声更加尖锐、充满扭曲愉悦感的意念冲击猛地炸开:
“桀桀桀…好个…油滑的…学子!”
“然…‘诚’意…不足!”
“当受…‘琢言’之刑!”
话音未落,林辰猛地感到自己的舌头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刻刀正在他的舌面上疯狂凿刻!他想要惨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鲜血瞬间从他的嘴角溢出!
“辰哥!”王胖子惊恐地大叫。
叶知秋也骇然失色。
那无形的刻刀并未停止,反而更加猛烈,仿佛要在他的舌头上刻下某种永恒的“训诫”!
林辰痛得几乎晕厥,冷汗瞬间浸透全身。他意识到,仅仅是语言上的取巧,在这位“诫言师”面前远远不够!它要的,是更深层次的、烙印在血肉之中的“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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