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八年的春天,来得异常早。
正月刚过,天气就暖和起来,暖湿的气候让细菌和病毒迅速滋生。
三月初,苏州城就出现了霍乱患者 —— 上吐下泻,脱水严重,有的患者甚至在几小时内就死亡了。
疫情蔓延得很快,短短几天,苏州城就有上百人感染霍乱。
街头的棺材铺供不应求,百姓们纷纷闭门不出,整个苏州城都笼罩在恐慌之中。怀仁堂再次成为临时防疫点,苏景然带领伙计们熬制中药汤剂,又按伍连德博士的方法,在城里的水井旁设置消毒点,推广饮水消毒。
“先生,城南又发现二十个患者,其中五个是儿童,情况都很危急。” 伙计匆匆跑进来,声音带着哭腔,“仓库里的黄连、甘草都快用完了,药材商那边也说缺货,怎么办?”
苏景然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连续几天几夜没合眼,他的眼底已经布满了血丝。
他走到仓库,打开药柜 —— 里面只剩下少量的黄连和甘草,根本不够用。
“去把我书房里的那批西洋参卖了。” 苏景然语气坚定,“那批西洋参是我留洋回来时带的,应该能换不少药材。”
伙计愣住了:“先生,那批西洋参价值连城,您真的要卖吗?”
“人命关天,药材比什么都重要。” 苏景然拍了拍伙计的肩膀,“快去办吧,别耽误了时间。”
伙计点了点头,转身就去联系药材商。
苏景然则回到防疫点,继续为患者治疗。
一个三岁的小男孩躺在病床上,因为脱水,嘴唇都干裂了,他的母亲坐在床边,不停地哭泣:“苏先生,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苏景然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额头,然后用针管为他注射生理盐水,又喂他喝了些中药汤剂。“放心吧,孩子会好起来的。” 苏景然温和地说,尽管他自己也知道,情况有多危急。
在乡下的林婉清,从村民的议论中得知了苏州城的霍乱疫情。
她想起苏景然在怀仁堂忙碌的身影,想起他为了救百姓不顾自己的安危,心中充满了愧疚。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林婉清暗自想道,她找出自己最后一件首饰 —— 一枚金戒指,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拿着金戒指,去了乡下的当铺,当了五十块大洋。
然后,她用这些钱买了些黄连、艾草和生理盐水,背着包袱,偷偷地赶回了苏州城。
她不敢去怀仁堂,只能在怀仁堂门口徘徊,看到伙计们忙碌的身影,悄悄地把药材放在门口,然后躲在远处的树后,看着苏景然。
苏景然正在为患者诊脉,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上沾着药渍,看起来疲惫不堪,却依旧耐心地为每个患者讲解病情。林婉清看着他消瘦的背影,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 她多想上前帮他,却没有勇气。
疫情最严重的时候,苏州城外建立了一座隔离医院,专门收治霍乱患者。
苏景然每天都要亲自护送患者去隔离医院,来回需要两个小时。
那天,天降暴雨,雨水冲刷着地面,泥泞不堪。苏景然带着五个患者,乘坐马车前往隔离医院,马车在铁轨旁的土路上颠簸着,车轮陷入了泥里。
“先生,我下去推吧。” 一个年轻的伙计说道。
“不用,我们一起推。” 苏景然说着,就跳下车,和伙计们一起推车。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冷得他打了个寒颤,可他还是咬着牙,用力推着马车。
就在这时,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突然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眼看就要滚到铁轨旁的护路沟里 —— 那沟里的水流湍急,掉下去就会被冲走。
“小心!” 苏景然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伸手去扶小女孩。
小女孩被扶住了,可苏景然却因为惯性,脚下一滑,跌进了护路沟里。
“先生!” 同行的护士哭喊着伸出手,却只抓住了苏景然掉在地上的听诊器,苏景然的身影瞬间就被湍急的水流吞没了。
护士拿着听诊器,瘫坐在地上,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
三天后,苏景然的尸体才在下游的河滩上被找到。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药瓶,那是他为患者准备的中药汤剂。
怀仁堂的伙计们穿着白大褂,抬着苏景然的棺木,缓缓穿过苏州城的街道。
街道两旁,百姓们纷纷摘下帽子,默默地为他送行,有的人甚至哭出了声 —— 这个留过洋的医生,为了救他们,连命都丢了。
“苏先生是个好人啊!”
“若不是苏先生,我们早就死了!”
“苏先生一路走好!”
哀乐声在街道上回荡,悲伤的气氛笼罩着整个苏州城。
苏景然的葬礼过后,柳成斌突然带着几个地痞闯进了怀仁堂。
他手里拿着一把刀,气势汹汹地喊道:“苏景然死了,怀仁堂该归景明管!你们快把秘室的钥匙交出来!”
伙计们想要阻拦,却被地痞们推开。
柳成斌径直冲进苏景然的书房,逼着福伯说出了秘室的位置。“快把钥匙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
柳成斌用刀抵着福伯的脖子,眼神凶狠。
福伯无奈,只能交出了钥匙。柳成斌拿着钥匙,打开了秘室的门,看到紫檀木台上的假玉壶,得意地大笑起来:“终于到手了!有了这玉壶,整个江南的药材生意都是我们的!”
苏景明也跟着进来了,他看着假玉壶,眼神里满是贪婪,却又有些犹豫:“舅舅,大哥刚死,我们就这样…… 会不会不太好?”
“怕什么?” 柳成斌拍着苏景明的肩膀,语气嚣张,“苏景然都死了,还有谁能管我们?等我们用玉壶赚了钱,看谁还敢看不起我们!”
他们不知道,真玉壶还在苏景然床底的暗格里。
林婉清得知苏景然的死讯后,悲痛欲绝,她连夜赶回苏州城,趁着柳成斌和苏景明在秘室里庆祝的间隙,撬开了苏景然的房门。
房间里还保持着苏景然生前的样子 —— 书桌上放着他没写完的医案,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墙上挂着他的毕业照片。林婉清走到床边,蹲下身,用手摸索着床底的暗格 —— 她记得苏景然曾经说过,床底有个暗格,用来放重要的东西。
手指触到暗格的开关时,林婉清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打开暗格,看到里面放着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正是凝露玉壶 —— 真玉壶!
玉壶旁边,还放着一本医案,医案的最后一页,写着几行字:“婉清本性不坏,若能回头,可教她医术自救。景然绝笔。”
林婉清看着这几行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滴在医案上,晕开了墨迹。
“景然,我对不起你……” 她哽咽着,紧紧抱着玉壶,泪水浸湿了衣襟。
她知道,柳成斌和苏景明不会善罢甘休,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她想起在乡下听一个农村老妇人说过一个木偶剧场 —— 老妇人说,那个剧场很神秘,据说能实现任何人的愿望,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景然,我一定要让你活过来,一定要让柳成斌和苏景明付出代价!” 林婉清擦干眼泪,眼神坚定。
她抱着玉壶,在雨夜里狂奔,祈求能遇到木偶剧场。
雨越下越大,仿佛在为这个悲伤的故事,增添一抹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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