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煞殿的这处据点，坐落于沉沦绝渊外围一处背风的矮山坳里。几座以黑石垒砌的简陋屋舍，外加一个简易的防护阵法，便是全部。此刻，据点的防护光幕已然开启，淡黑色的光晕流转，隔绝着外界愈发浓郁的煞气与潜在危险。
林凡潜伏在距离据点不远的一处密林阴影中，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同顽石。他仔细观察着据点的情况。
透过光幕，能看到七八名冥煞殿弟子正在空地上调息，个个面带疲惫与惊惶，显然不久前经历的妖兽暴动让他们心有余悸。空地上还躺着几具被啃噬得不成样子的尸体，更添几分惨淡。
“人数比鬼仆记忆中的要少，看来之前的‘小礼物’效果不错。”林凡心中冷笑。
他之前找到了几株“血蛇兰”，此花对某些妖兽有极强的吸引力。他又在那几株血蛇兰周围，布下了能刺激妖兽狂躁的“乱神香”粉末。果然，成功引动了一小股兽潮冲击了这处据点。
“光是妖兽还不够。”林凡目光投向那维持着阵法运转的几处节点，以及据点侧面一处看似水源的地方。
他心念一动，识海角落那两道新炼制的厉鬼仆从接到指令，化作两道几乎看不见的黑烟，悄无声息地飘向据点。
厉鬼仆从没有实体，对这类低阶防护阵法有一定的穿透性。它们按照林凡的指示，避开主要屋舍，径直飘向那处水源——一个积蓄山泉的小水潭。
仆从体内，携带了林凡之前从第一个死者身上搜刮来的、一种名为“蚀脉散”的阴毒丹药磨成的粉末。此丹对高阶修士效果不大，但炼气期修士若是服下，会经脉滞涩，灵力运转不灵。
粉末无声无息地融入泉水之中。
做完这一切，厉鬼仆从又飘向阵法的一个次要节点，将几块林凡特意处理过的、带有“血刀门”独特血煞气息的碎布和一枚劣质飞镖残片，小心翼翼地“遗落”在节点附近的乱石中。
嫁祸于人，制造矛盾，让冥煞殿和血刀门先去狗咬狗，他乐见其成。
“差不多了。”林凡感应到仆从回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在这时，居中最大的那间黑石屋舍门被猛地推开，一名身着黑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出，周身散发着强大的灵压，正是坐镇此地的赵姓金丹执事！
“一群废物！”赵执事目光扫过空地上的惨状，脸色铁青，“连区区兽潮都抵挡得如此狼狈！查清楚原因了吗？”
一名弟子连忙上前，战战兢兢地汇报：“执事，像是有人故意引动了‘黑鳞狼’群，我们在水源附近发现了这个……”弟子递上一小块沾染了暗红色粉末的石头。
赵执事接过，仔细感知，眼神一厉：“乱神香？哼！看来是有人活腻了！”
他强大的神识瞬间铺开，扫视据点周围。林凡早已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又有混沌气流遮掩，如同死物，并未被察觉。
“加强警戒！阵法全力开启！等殿内援军一到，定要将这暗中搞鬼的鼠辈揪出来碎尸万段！”赵执事厉声下令，心中却隐隐不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林凡在暗处看着赵执事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冷笑。援军？可惜，你们等不到了。
他并不打算现在强攻。金丹初期，哪怕只是初入金丹，实力也远超筑基。正面对抗，即便他有混沌煞力，胜算也不大，而且容易暴露底牌。
他的目标是——据点里的资源，以及给顾玄溟添堵！
趁着赵执事注意力被外部吸引，据点内弟子因中毒和水源被污染而人心惶惶之际，一道微不可查的空间波纹，以林凡为中心荡漾开来。下一刻，林凡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原地消失。
……
赵执事正在屋舍内烦躁地踱步，思考着是谁在针对他这一处小据点。是血刀门？还是其他敌对势力？
突然，他脸色猛地一变，身形暴闪，冲向据点角落那个被他设下禁制、存放物资的石室！
“轰！”
石室的门被他强行轰开。
里面，空空如也！
原本堆积如山的灵石、矿石、药材、丹药，甚至包括他私藏的一些珍贵材料，全部不翼而飞！禁制完好无损，但东西却没了！
“谁？！给老子滚出来！！”赵执事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狂暴的金丹威压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将整个石室震得嗡嗡作响。
外面的弟子们被这股威压吓得瑟瑟发抖，不明所以。
林凡此刻，早已在数里之外。他感受着九幽残界内那一小堆新获得的“资粮”，心情颇为愉悦。阿九的短距离空间穿梭能力，用来偷家实在是无往不利。
“可惜，那赵老鬼的随身家当没捞着。”林凡略有遗憾，但很快收起心思。此行目的已达到，削弱了敌人，补充了资源，还嫁祸成功。
他正准备找个安全地方清点收获，并尝试冲击筑基中期，眉头却忽然一皱，看向侧前方不远处的山林。
那里，传来了剧烈的灵力波动和厮杀声。
“冥煞殿的功法波动……还有一股……清正空灵，带着推演天机般的韵味？”林凡目光微动。天机阁的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和冥煞殿的人打起来？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天机阁虽属正道，但与他何干？
然而，就在他准备绕道而行时，识海中那缕混沌气流，以及初步凝聚的功德金光，却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对那股清正空灵的气息有所感应。
“功德？”林凡脚步一顿。墨渊前辈说过，救赎与庇护，可得功德。眼下这天机阁之人被冥煞殿围攻，若是出手……
更重要的是，他对天机阁闻名遐迩的推演之术颇感兴趣。或许，能借此机会结个善缘，为日后获取情报行个方便？
心思电转间，林凡已然有了决断。
他收敛气息，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着战场摸去。
很快，他便看清了场中形势。
一名身着素白裙裳，容颜清丽绝俗，气质空灵如仙的女子，正被五名冥煞殿修士围攻。那女子修为在筑基后期，手段不凡，周身缭绕着淡淡的清辉，衍化诸天星辰虚影，攻防一体，赫然是天机阁的嫡传功法。
但围攻她的五名冥煞殿修士，其中一人是筑基中期，四人是筑基初期，配合默契，出手狠辣，道道幽冥煞气化作鬼爪、骨矛，不断冲击着女子的护体清辉。女子虽暂时不败，但显然左支右绌，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天机阁的圣女，白芷？”林凡认出了那女子，乃是修真界有名的天才，据说深得天机阁主真传。
他目光扫过战场，并未立刻现身。英雄救美？那是蠢货才干的的事情。他要的是以最小的代价，达成目的。
林凡心念一动，那两道厉鬼仆从再次化作黑烟，悄无声息地飘向战场。同时，他指尖悄然凝聚起一缕极其微弱的业火雏形。
场中，白芷仙子玉手连弹，道道星辉如箭，将一道袭来的鬼爪击碎，但身后一道阴险的骨矛已然及体！她勉力侧身，肩头依旧被划破，殷红的血迹瞬间染红了素白衣衫，脸色更显苍白。
“嘿嘿，白芷仙子，束手就擒吧！跟我们回冥煞殿，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命！”那名筑基中期的冥煞殿小头目狞笑着，催动一柄幽冥幡，道道黑索如毒蛇般缠向白芷。
白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正要施展损耗本源的秘法——
异变陡生！
“啊——！”
一名正在全力催动法诀的冥煞殿筑基初期弟子，突然发出凄厉惨叫，双手抱头，七窍中渗出黑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其神魂竟在瞬间被某种无形力量抹杀！
正是厉鬼仆从的偷袭！
“怎么回事？！”
其余四人大惊，攻势不由得一缓。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噗！噗！
另外两名筑基初期弟子身上，毫无征兆地燃起了一簇暗红色的火苗！那火苗看似微弱，却如同附骨之疽，瞬间蔓延全身！
“火！这是什么火？！啊——！”
两人惊恐地拍打，运转灵力试图扑灭，但那暗红火焰竟连灵力都一并燃烧！惨叫声仅仅持续了半息，两人便在业火中化为两道青烟，神魂俱灭！
业火焚罪，对付这些满手血腥的冥煞殿弟子，效果出奇的好！
转眼间，五去其三！
那名筑基中期的小头目和仅剩的一名弟子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白芷，惊恐地环顾四周：“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白芷也愣住了，美眸中满是惊疑不定。她完全没察觉到是谁出手，手段却如此诡异狠辣，瞬间秒杀三人！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在场边响起：
“冥煞殿的人，还是这么不长进，尽干些以多欺少的勾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烂青衣，身形略显消瘦，面容普通的少年，不知何时靠在一棵大树下，双手抱胸，正懒洋洋地看着他们。正是易容后的林凡。
他并没有暴露真实容貌和身份。
“是你搞的鬼？！”那冥煞殿小头目又惊又怒，死死盯着林凡，却完全看不透对方的修为，心中更是骇然。
林凡打了个哈欠，屈指一弹。
一缕灰蒙蒙的剑气（混沌煞力所化）如同毒蛇出洞，速度快得惊人，瞬间洞穿了那名仅剩的筑基初期弟子的眉心！
那弟子连反应都没有，眼神瞬间黯淡，扑倒在地。
小头目亡魂大冒，再也生不出丝毫战意，转身就欲遁走。
“来了就别走了。”林凡声音依旧平淡。
识海中业火红莲虚影一闪。
那逃出不到十丈的小头目，身上猛地燃起熊熊暗红火焰，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步了同伴后尘。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时间。
五名冥煞殿修士，全灭！
林凡看也没看那些正在被业火最终焚尽的尸体，目光转向依旧警惕地看着他的白芷仙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这位仙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用谢。”
说完，他身形一晃，如同青烟般融入林中，消失不见，来得突兀，去得干脆。
白芷仙子怔怔地看着林凡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那五处连灰烬都没剩下多少的痕迹，秀眉微蹙。她试图运转天机推演之法，追溯那神秘少年的来历。
然而，神识刚触及对方残留的一丝气息，便感觉如同陷入一片混沌虚无之中，天机晦涩，反噬之力让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混沌……虚无……他到底是谁？”白芷心中震撼更甚，对那神秘少年的好奇，达到了顶点。
而此刻的林凡，早已远遁数十里之外，寻了一处隐蔽山洞，开始清点此次“黑吃黑”的收获，并准备消化那些吞噬来的魂力与本源，稳固修为。
他并不知道，这次看似随意的出手，已在未来的棋局中，埋下了一颗重要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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