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意识在黑暗的深渊中沉浮,仿佛永无止境。唯有胸口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维系着一线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那丝暖意逐渐扩散,驱散了部分寒意。嬴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木制屋顶,几缕天光从缝隙中透下,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微尘。身下是铺着干草的简易床铺,身上盖着一件带着淡淡草药清香的粗布薄被。
他……没死?
试图移动身体,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右臂和左腿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他低头看去,右臂被简陋的木板固定着,包扎的布条上渗出点点血迹。左腿伤口处的麻木感减轻了些,但依旧灼痛,伤口被敷上了墨绿色的草药泥,散发着清凉的气息。
他正身处一间极其简陋的木屋之中,除了一张床、一个木墩充当的桌子外,几乎别无他物。
是谁救了他?
就在他警惕地打量四周时,木屋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那是一名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八年华,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却难掩其清丽之姿。面容算不上绝美,但五官干净柔和,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净。她手中端着一个陶碗,碗里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
看到嬴醒来,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到床边,将药碗放在木墩上,轻声开口,声音如同山谷清泉,悦耳动听:“你醒了?别乱动,你伤得很重。”
嬴没有说话,只是用警惕的目光审视着对方。他能感觉到,这女子身上并无修为波动,是个普通人。
“我叫白芷,是这里的采药人。”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警惕,温和地解释道,“三天前我在下游河边采药,发现你被河水冲上岸,受了很重的伤,就把你带回来了。”
三天?自己竟然昏迷了三天?那黑袍人和黑风寨的人……
嬴心中一紧,立刻尝试感应灵魂深处的狩血之印。印记依旧存在,但那种被锁定的灼热悸动感却减弱了许多,变得十分模糊,仿佛被什么东西隔绝或干扰了。
是这处山谷的特殊?还是……他看向眼前名叫白芷的女子。
“谢谢。”嬴沙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目光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多年的经历让他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
“你先把这个喝了吧,对你的伤势有好处。”白芷将药碗递过来,眼神真诚。
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药碗。药汁呈深褐色,气味苦涩。他仔细闻了闻,凭借《百草鉴》的知识,辨认出里面是几种常见的疗伤止血、化解淤毒的草药,并无异常。他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
药汁入腹,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开始滋养他受损的经脉和内腑。
“你的右臂骨头裂了,我帮你固定好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腿上的毒我也用草药帮你拔除了一些,但余毒未清,还需要敷几次药。”白芷轻声细语地交代着,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一下他的包扎。
“这里是哪里?”嬴问道。
“这里是幽月谷,很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来。”白芷答道,“你放心在这里养伤吧,很安全的。”
幽月谷?嬴记下了这个名字。他尝试运转了一下《黑龙噬渊经》,发现虽然伤势严重,但功法运转无碍,甚至因为之前生死间的压迫和那碗草药的作用,气血恢复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修为隐隐还有一丝精进。
这女子的医术,似乎不像普通的采药人那么简单。
“你懂医术?”嬴看似随意地问道。
白芷笑了笑,笑容干净得像山谷里的野百合:“跟我爷爷学过一些皮毛。爷爷以前是游方郎中,后来在这里定居了。”她指了指屋外,“不过爷爷去年进山采药,再也没回来……”
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说这个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看着白芷离开的背影,嬴目光闪烁。一个孤身女子,住在如此偏僻的山谷,懂医术,救了他这个来历不明、浑身是伤的人……这一切,似乎太过巧合了些。
但他目前伤势严重,需要这个地方休养。而且,此地似乎能干扰狩血之印,对他来说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
无论如何,先恢复实力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嬴便在木屋中静养。白芷悉心照料,每日送来草药和简单的食物(主要是野菜和粟米粥)。她话不多,性子安静,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采药或打理她那一小片药圃。
嬴则抓紧每分每秒运转功法疗伤。祖龙血脉的强大恢复力开始显现,加上白芷草药的效果,他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好转。右臂的裂骨开始愈合,左腿的毒素被彻底清除,内腑的伤势也稳定下来。
期间,他也曾试探着问过白芷关于外界的事情,尤其是青木宗和黑风寨。白芷的回答都很简单,表示自己很少出谷,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青木宗是附近很大的仙门,黑风寨是坏人。
她的反应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这天,嬴的右臂已经可以轻微活动,他走出木屋,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幽月谷”。
山谷不大,四面环山,植被茂密,中间有一条小溪穿过。山谷内的灵气似乎比外面要浓郁一些,但也仅此而已,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白芷的药圃就在溪边,种着些寻常草药。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正常得甚至有些过分。
然而,当嬴走到山谷深处,靠近一面爬满青藤的石壁时,他怀中的那片黑色龙鳞,再次传来了微弱的、却清晰的温热感!
这面石壁有古怪!
他不动声色地记下位置,返回了木屋。
夜晚,嬴盘膝坐在床上,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修为更是隐隐触及了蜕凡境四重的瓶颈。他取出那枚得自坐化修士的、刻有“隐”字的黑色令牌,在月光下仔细观察。
令牌依旧冰凉,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他尝试着将一丝气血渡入其中。
这一次,令牌微微震动了一下,表面那个“隐”字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随即又沉寂下去。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山谷深处那面石壁的方向,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
嬴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令牌,难道是开启某处隐秘之地的钥匙?而那处隐秘之地,就在这幽月谷中?白芷知不知道?她住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越来越多的疑问涌上心头。
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幽谷少女,这个能干扰狩血之印的神秘山谷,还有那面可能隐藏着秘密的石壁……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网中。
但眼下,他需要这处地方疗伤和躲避追捕。在实力彻底恢复,弄清楚真相之前,他只能继续扮演一个重伤的被救者。
他收起令牌,目光透过窗户,望向山谷中那轮清冷的月亮,眼神深邃。
幽月谷,白芷……你们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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