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神芝的药力如同久旱甘霖,滋养着嬴破损的神魂,那遍布裂痕的魂光明显凝实了许多,虽未痊愈,但已不再是之前那般摇摇欲坠。体内龙元也恢复了一成有余,如同死寂的池塘重新注入了活水,虽浅,却已能支撑基本的运转与爆发。
力量感一丝丝回归,带来的不仅是生存的保障,更是反击的资本。
嬴盘坐在废弃宅院的阴影中,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几块冰冷的骨片。上面扭曲的幽冥符文与祭祀仪轨,是幽冥殿罪行的铁证。而脑海中那血晶祭坛爆炸的景象,则是他们阴谋被挫败的象征。
“不能让它沉寂于此。”嬴眼神冰冷。这份证据,必须发挥其最大的价值。直接公之于众?风险太大,城主府态度不明,可能引火烧身。交给王家?虽有合作基础,但难保王家不会为了利益将其作为与幽冥殿或黑云商会谈判的筹码。
最好的方式,是让其以一种无法追查源头、却又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方式,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并指向该指向的目标。
他的目标,是黑云商会,以及那位可能并不干净的城主。
一个大胆而精密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勾勒成型。他需要利用手中有限的资源,制造一场混乱,并将这“脏水”,精准地泼出去。
他首先取出了得自黑云商会库房、尚未动用的几个血晶箱。这些箱子本身,就是黑云商会与幽冥殿勾结的物证。他小心翼翼地在其中一个箱子的内部夹层,藏入了一块刻画着核心祭祀仪轨的骨片碎片,并以其微弱的幽冥气息作为引导。
随后,他换上了一身更加破旧、沾染了泥土与污秽的衣衫,甚至用特殊药草略微改变了自身容貌与气息,使其看起来像一个挣扎在底层的、身染沉疴的老迈散修。他将修为气息压制在可怜的蜕凡境三重天左右,步履蹒跚地离开了藏身之处。
此时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街道上空无一人。嬴如同一个真正的流浪者,沿着早已规划好的路线,向着流云城的核心区域——城主府及各大势力府邸所在的东城方向,艰难前行。
他没有施展任何身法,只是依靠双脚,走得缓慢而坚定。怀中,紧紧抱着那个做了手脚的血晶箱。
一个时辰后,天色微熹。他来到了东城与西城交界处,一条相对繁华、此时已有早市摊贩开始准备的主干道附近。这里,距离黑云商会总部仅隔两条街,同时也处于城主府巡逻队的常规路线上。
他寻了一处相对隐蔽,却又能在特定角度被看到的墙角,将那个血晶箱如同丢弃垃圾般,随意地塞进一堆废弃的竹筐和烂菜叶之中。动作自然,毫无烟火气。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蜷缩在距离那堆垃圾不远处的另一个墙角,裹紧破烂的衣衫,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咳嗽声,仿佛一个病入膏肓、随时可能倒毙街头的可怜人。
他在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街道上渐渐有了行人。起初无人注意那堆垃圾和墙角垂死的“老乞丐”。直到一队穿着城主府制式铠甲的巡逻队,迈着整齐的步伐经过。
就在巡逻队即将走过那堆垃圾时,嬴暗中屈指一弹,一道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龙元劲气,精准地击中了那个血晶箱的某个薄弱点。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
血晶箱的盖子被震开了一道缝隙!
霎时间,一股浓郁、精纯、却带着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冷血腥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箱子的缝隙中猛地泄露出来!同时,那块骨片碎片上蕴含的幽冥气息,也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骤然亮起!
这股气息对于凡人而言或许只是感到不适,但对于感知敏锐的修士,尤其是城主府这些经过训练的巡逻卫兵,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什么味道?!”
“好浓的血腥气!还有……幽冥死气?!”
巡逻队瞬间停下脚步,为首的小队长脸色剧变,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堆垃圾!几名卫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拨开杂物,那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血晶箱,以及箱内那暗红色的、仿佛由无数怨魂压缩而成的血晶,赫然暴露在晨光之下!
“这是……血晶?!如此精纯!”小队长倒吸一口凉气,他是识货之人,立刻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他目光一扫,又看到了箱内那块刻画着邪恶符文的骨片!
“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小队长厉声下令,同时一把抓起那块骨片,神识沉入,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是幽冥殿的祭祀仪轨!快!立刻上报城主大人!”
现场一片哗然!周围的摊贩和行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远远围观,议论纷纷。
“幽冥殿?他们真的在流云城?”
“这血晶……得杀多少人才能炼出来?”
“看那箱子,好像有点眼熟……”
“别瞎说!不想活了?”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蜷缩在墙角的嬴,如同被惊吓到的垂死老人,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咳嗽,挣扎着站起身,步履蹒跚地、混入渐渐增多的人群,迅速消失在了街角。他留下的,只有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晶箱,以及指向幽冥殿的铁证。
整个过程,他扮演了一个完美的、无意中发现“脏物”并受惊逃离的底层散修,没有留下任何与他真实身份相关的痕迹。
一个时辰后,城主府,议事大殿。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流云城主,一位面容儒雅、眼神却深邃如渊的中年文士,身着紫色锦袍,端坐于主位之上。他手中正拿着那块骨片,以及下属呈上的关于血晶箱的详细报告。下方,站着脸色铁青的黑云商会会长赵千山,以及面色凝重的王家家主王擎渊,还有几位城防军的高级将领。
“赵会长,”城主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于这在你黑云商会附近发现的、装有大量血晶并刻有幽冥殿祭祀仪轨的箱子,你有何解释?”
赵千山额头青筋跳动,强压着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拱手道:“城主明鉴!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我黑云商会与幽冥殿绝无瓜葛!定是那毁我库房、杀我管事的神秘小贼所为!他这是在报复,在搅乱局势!”
“哦?神秘小贼?”城主目光转向王擎渊,“王族长,你怎么看?”
王擎渊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回城主,此事蹊跷。若真是那神秘人所为,他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证据,丢弃在离黑云商会如此之近、又恰好在巡逻队必经之路上?此举,倒更像是……故意要将幽冥殿与某些势力联系起来。”
他话语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赵千山勃然变色:“王擎渊!你什么意思?!”
“够了!”城主一声低喝,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他放下骨片,目光扫过众人,“血晶现世,幽冥殿仪轨出现,无论真相如何,都说明幽冥殿的触手,已然深入我流云城!此事,必须彻查!”
他看向赵千山,眼神锐利:“赵会长,在事情查明之前,你黑云商会需全力配合调查。若有隐瞒……”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赵千山心头一沉。
“是,城主。”赵千山咬牙应下,心中已将那个神秘雷修和可能暗中作梗的王家恨到了极致。
“王族长,”城主又看向王擎渊,“你王家也需多加留意,若有相关线索,立刻上报。”
“谨遵城主之命。”王擎渊躬身道,心中却是一动,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与他王家有过接触的神秘青年。此事,会不会与他有关?
城主府会议不欢而散。血晶箱的出现,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流云城高层激起了巨大的波澜。黑云商会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嫌疑巨大。城主府的态度虽然看似公正,但彻查的命令,无疑给了王家和其他势力趁机发难的机会。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嬴,此刻早已回到了西城那处废弃宅院,褪去了伪装。
他盘膝而坐,手中把玩着剩余的血晶箱和骨片。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祸水已然引向了黑云商会,引起了城主府的重视。
但这还不够。黑云商会根基深厚,仅凭一个来路不明的血晶箱,未必能将其彻底扳倒。他需要更猛的料,更需要……让幽冥殿感受到切肤之痛。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西城那片阴暗的区域。
往生棺材铺虽然被毁,但幽冥殿在流云城的势力,绝不止这一处。那个逃掉的寿衣老者,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据点……
“看来,还需要再给他们添一把火。”嬴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他需要更多关于幽冥殿的信息,需要找到他们的其他巢穴。而线索,或许就在他手中的这些骨片上,或者……可以从那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似乎对幽冥殿颇为关注的“鬼医”身上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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