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继续前行,车轮压过薄雪,留下清晰的辙印。
清和县的轮廓在风雪中渐渐变得清晰了。
还未到醉仙楼门口,那喧嚣的声浪已然扑面而来,甚至盖过了呼啸的风雪声!
酒楼门口,人头攒动!
酒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十几个穿着各色棉袄、皮袄的汉子,或站或蹲,挤在门廊下、台阶旁,搓着手,跺着脚,眼睛却都死死盯着醉仙楼那两扇开开合合的大门。
里面传出的划拳声、叫好声、拍桌声,以及那霸道绝伦、穿透风雪依旧清晰可辨的浓郁酒香,像一只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了他们的心神。
“开门啊!王掌柜!开门放酒啊!”
“老子等了半个时辰了!腿都冻麻了!就为了一口燎原火!”
“直娘贼!我攒下银子了,昨天来晚了没抢着,今天说什么也得喝上!”
“里面的兄弟,行行好,喝完一盅赶紧腾地方啊!喊完了回去搂婆娘睡觉吧!”
“老子今天有钱,快开门,这次的燎原我要喝个够!”
抱怨声、催促声、哀求声混杂在一起,场面火爆得如同抢购什么稀世珍宝。
两个跑堂小二满头大汗地在门口维持秩序,嗓子都喊哑了。
“哎呀,各位爷!各位爷稍安勿躁啊!新酒马上就到!酒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铁牛驾着车,艰难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引得一片不满的抱怨。
但当有人认出这是周家的车,尤其是看到车辕上铁塔般的铁牛时,抱怨声立刻变成了兴奋的呼喊。
“是周家的车!酒来了!酒来了!”
“快让开!让车进去!”
“铁牛兄弟!今天带了多少坛?可得多分点出来啊!”
“快,我等的嗓子都饥渴难耐了!”
人群如潮水般自动分开一条路,无数双渴望的眼睛聚焦在车厢上那盖着油毡的酒坛轮廓。
铁牛沉着脸,不为所动,稳稳地将车赶到醉仙楼后院门口。
早有伙计听到动静,飞快地打开了后门。
“少爷,到了!”
铁牛跳下车辕,声音沉稳。
周平安带着二狗子下车。
王掌柜那圆滚滚的身影几乎是滚着从后厨门里冲了出来,脸上又是汗又是油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哎哟我的少爷!您可算来了!您听听前面这动静!再不送酒来,那些人怕是要把咱这醉仙楼给拆喽!”
他一边说,一边指挥着几个强壮的伙计。
“快快快!卸车!小心点儿!一坛都别磕着!”
伙计们一拥而上,小心翼翼地将酒坛搬下。
当油毡掀开,那熟悉的、霸道浓烈的“燎原”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时,后院门口拥挤的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欢呼,甚至有人想往前挤。
“都站住!”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铁牛猛地横跨一步,魁梧的身躯如同铁闸般堵在后院门口。
他并未拔刀,只是双臂一振,虬结的肌肉在棉袄下贲张,一股凶悍凛冽的气势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
那双铜铃大眼冷冷一扫,凶神恶煞。
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汉子被他气势所慑,顿时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脚步僵在原地,讪讪地不敢再往前挤。
周平安对王掌柜招招手。
“王掌柜,前面稳住场面就好,不要急,还是按老规矩,限量发售,价高者多得少许,大部分平价,细水长流先造势!这两坛……”
他指了指单独放好的两个不起眼的小坛。
“是‘火头’,剧毒,沾火即燃,你亲自收好,锁进地窖最深处,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明白吗?”
王掌柜看到那两坛子,想起周平安之前的警告,脖子一缩,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少爷放心吧!小人亲自去办!”
他抱起那两坛“毒火”,像抱着两个烫手的火炭,小心翼翼地往后院深处溜去。
“二狗子,跟我去前面看看。”
周平安整了整衣袍,脸上恢复了那阳光笑容,带着一丝好奇,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抬步走向喧嚣鼎沸的前堂。
铁牛则像一尊沉默的门神,牢牢守在后院门口,冰冷的目光扫视着那些依旧不肯散去的酒客。
前堂的景象比后院门口更加火爆!
偌大的厅堂挤满了人,几乎每一张桌子都坐满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酒气、汗味、菜肴的香气,还有那无处不在、勾魂摄魄的“燎原”烈香!
划拳声、笑骂声、酒碗碰撞声震耳欲聋。
几乎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只粗瓷碗,碗里盛着那清澈如泉却烈如刀锋的酒液。
有人小口啜饮,闭眼享受那灼烧后的回甘。
有人一口闷下,辣得龇牙咧嘴,拍着桌子大叫痛快。
还有人喝得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犹自抱着空碗不肯撒手。
二狗子紧紧跟在周平安身后,小脸被热气熏得通红,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这从未见过的热闹场面,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周平安的目光,却像冰水中的游鱼,冷静地在这片沸腾的欲望之海中巡弋着。
他看到了角落里那个穿着半旧绸衫的小行商,正小心翼翼地抿着酒,脸上满是陶醉;
看到了几个穿着皮袄、显然是行脚商人打扮的汉子,正大声谈论着要将这“燎原”酒带往更远的地方;
还看到了赵癞子那标志性的身影——他独占了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三个空碗,正抱着第四个碗,眼神迷离,脸上挂着傻笑,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好酒……真他娘的好酒……神仙……那周少爷真他娘的是神仙……”
显然是喝高了,就在这时,周平安敏锐地捕捉到两道视线。
一道来自二楼临街的一个半开雅间。
窗缝后面,一双阴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眼神里充满了嫉妒、贪婪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怨毒——正是回春堂的刘一手!
他显然也闻到了这醉仙楼里冲天的酒香,看到了这火爆的场面,想到那日被周平安用“神药”打脸的屈辱,再对比自家药铺的清冷,一股邪火几乎要烧穿他的心肺。
他旁边似乎还坐着一个人影,看穿着像是回春堂的学徒。
另一道视线,则来自大堂门口。
一身皂衣的李捕头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双手拢在袖子里,脸上挂着惯常的、仿佛人畜无害的和煦笑容。
李捕头并没有看那火爆的场面,也没有看那些狂热的酒客,而是像一条锁定猎物的毒蛇,目光精准地穿过喧嚣的人群,落在了周平安的身上。
那笑容之下,眼神深处翻涌的不像看熟人的平和,而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贪婪!
那贪婪,不仅仅是对这能点石成金的神奇“燎原”酒,更是听说了那能起死回生的“神药”!
这周家小子,简直就是一座会移动的金山!
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空气中那令人迷醉的酒香,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周平安迎着李捕头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少年得志”般腼腆的微笑,微微颔首致意。
心中却是一片冰寒的雪原。
醉仙楼的火,看来烧得正旺了。
而且这火光照亮的,不仅仅是财富和名声,还有黑暗中,那些悄然亮起的、贪婪而危险的眼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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