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帝听着天梦冰蚕那滔滔不绝、几乎将未来蓝图描绘得天花乱坠的话语,内心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终于缓缓平息。
疑虑纵然仍有,但在绝对的力量展示、无可辩驳的未来路径、以及足以弥补荣荣体质短板的惊人底牌面前,她明白,这确实是她们魂兽在神界规则禁锢下,所能抓住的唯一、也是最优的生机。
心中那份属于极北霸主的孤高与挣扎悄然放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以及对未来的审视。
冰帝同样沉默着,碧绿的竖瞳中复杂的情绪交织,屈辱、不甘、震撼,最终也被一缕名为“求生”的微光所覆盖。她知道自己没有更好的选择。
雪帝深吸了一口极地冰寒的空气,那冰冷的空气仿佛能让她纷乱的心绪也冷静下来。她清冷的目光投向忘川身后那散发着柔和生命光晕的翡翠光茧,最终落在了光茧中心那位少女身上。她的声音比之前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试探性的亲近:
“你叫宁荣荣,是吗?”雪帝那如冰雪雕琢的容颜上,努力挤出一个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友善弧度,“来,让姐姐看看你的资质和体质怎么样?”
光茧中,宁荣荣闻言,先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前的忘川。忘川那空洞漠然的眼神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得到忘川的许可,荣荣心中稍安。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踏出了那温暖的翡翠光茧庇护范围。
一瞬间,极北核心之地那足以冻结魂圣骨髓的恐怖低温猛地侵袭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九宝琉璃塔的虚影在手上自动浮现,流转的七彩光芒为她提供着微弱的暖意和防护。
她努力挺直腰背,小跑到雪帝面前,尽管心中对这位刚刚还展现出毁天灭地力量的冰之主宰充满敬畏,但眼神依然保持着属于七宝琉璃宗小公主的清澈与坚强。
“是的,前辈…雪帝姐姐。”荣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雪帝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双完美得不似凡物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握住了宁荣荣略显冰凉的小手。她的动作很轻柔,如同捧着一片随时可能融化的雪花。
一股冰寒彻骨,却又奇异地并不狂暴的魂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地从雪帝的掌心渡入宁荣荣的手腕经脉。
“嘶…”宁荣荣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颤!这股魂力太冷了,好像要将她的血液和骨髓都冻结住!
但奇怪的是,这股寒意虽然极致,却并没有带来破坏性的痛苦,更像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探查,冰冷而精准地在她体内流淌,扫过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窍穴。
她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浸在冰泉之中,寒意透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既非攻击的痛苦,又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一种被彻底看透的冰凉。
远处的忘川,依旧如同一尊亘古石雕般矗立不动,衣袂在风雪中纹丝不动。然而,他那双映照着虚无深渊的眼眸,却早已如同最精准的锁定装置,牢牢地锁定在雪帝的身上。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杀意泄露,但一股无形的、足以冻结时空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寒冰壁垒,无声地笼罩着雪帝。
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探查可以,但若有任何一丝威胁到她安全的异动,迎接雪帝的,将是真正的毁灭!
雪帝自然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股源自虚无的冰冷凝视。她心中一凛,探查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更加温和。
她明白,这个人类女孩,就是眼前这位恐怖存在的绝对逆鳞,触碰不得!
魂力在荣荣体内流转一圈后,雪帝缓缓收回了手。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淡淡的惊讶。
“你的体质…”雪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是被某种极为强大的外力改造过吧?完全不是正常魂王巅峰该有的身体素质。无论是经脉的韧性、骨骼的密度、还是五脏六腑的活性,都远超同阶人类精英,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封号斗罗的肉身门槛。”
宁荣荣眼中闪过惊讶和一丝自豪,点头道:“嗯!是几年前,忘川哥哥用一些很珍贵的仙草炼制了丹药给我服用的。”她的话语肯定了雪帝的猜测,冰火两仪眼的仙草奇珍,本就是夺天地造化的存在。
雪帝微微颔首,心中对忘川的手段又高看了一分。能如此精准地改造体质而不留隐患,这份对生命和能量的掌控力,确实非凡。然而,她的语气很快带上了一丝凝重:“不过…”
她的目光再次审视着宁荣荣,如同在评估一件珍贵的瓷器:“虽然已是你们人类中万中无一的佼佼者,单论肉身强度,在同龄人中恐怕无人能及。但是…”
雪帝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现实:“要承载冰帝接近七十万年的本源魂力灌注,要接纳她那极致之冰的霸道属性,并且还要在献祭过程中保持灵魂不被冻裂湮灭…以你目前的体质,还是差了些许火候。”
“那其中的痛苦和压力,绝非你现在能够承受的极限。强行而为,最大的可能是你的经脉根基会被瞬间撑爆、灵魂冻结,香消玉殒。”
宁荣荣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下意识地握紧了小拳头。她知道雪帝说的是实话,那种痛苦光是想象就让她不寒而栗。
“哎呀!雪帝姐姐!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啊!” 天梦冰蚕一听雪帝的“但是”,立刻就急了,他那胖乎乎的精神体在空中蹦跶着,声音拔高了八度:“体质问题在别人那里是天堑,在咱小川这儿算什么?毛毛雨啦!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小川可是有着建木武魂的男人!建木啊!传说中的生命神树!跟小川那丰饶之力简直是绝配!那就是生命本源的化身!我天梦活了百万年,见过的生命系武魂、魂兽多了去了,建木武魂那是绝对的第一!没有之一!什么蓝银皇,什么翡翠天鹅,在它面前都是弟弟!”
似乎是为了印证天梦的话,也为了彻底打消雪帝的最后一丝顾虑。
一直沉默如深渊的忘川,终于再次有了动作。
他没有任何言语,那双漠然的眼眸甚至都没有转动一下。他只是心念微动——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磅礴到仿佛来自宇宙创生之初的生命气息,骤然以忘川为中心,轰然爆发!
不再是之前包裹宁荣荣的柔和光茧,而是彻底的武魂释放!
一株通天彻地的巨大神树虚影,凭空出现在这极北冰原的核心之地!它的根须如同虬龙般深深扎入虚空,仿佛扎根于无尽次元;它的主干庞大到无法形容,仿佛撑开了天与地的界限;它的枝叶繁茂如盖,每一片叶子都流淌着翠绿色的生命神辉,如同亿万颗星辰在闪耀!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仿佛将整片苍穹都纳入了它的荫蔽之下!
建木!
神树的虚影并非实体,但其散发出的纯粹生命气息,却如同实质的潮汐般汹涌澎湃地扩散开来!
原本被雪帝力量侵蚀、化为冰晶粉末的蓝色雪域,在这股生命气息的冲刷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复苏!
冻结了千百万年的坚硬冰层下,竟然顽强地钻出了一丝丝、一簇簇翠绿到不可思议的嫩芽!那是纯粹的生命力强行在极寒死地中催生出的奇迹!
更惊人的是站在建木虚影笼罩范围内的所有人、魂兽,都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吸收着这纯粹的生命本源,疲惫在消退,创伤在加速愈合,甚至连魂力运转都变得更加圆融流畅!
冰帝之前被忘川震伤的经脉和魂核,在这股生命气息的滋养下,恢复速度骤然提升了数倍!
雪帝也感到自己数十万年积累下来的、连她都很难察觉的细微暗伤,仿佛都被这股温暖的生命力抚平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增幅了!这是改变环境!这是创造生命禁区中的生命绿洲!是生命法则的具象化体现!
冰帝的碧绿竖瞳瞬间瞪圆到了极致,里面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震撼!她身为极致之冰属性的主宰,对生命力同样有着极高的感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建木虚影散发出的生命层次,其精纯和浩瀚程度,远远超越了普通十万年魂兽的生命本源!甚至…隐隐触及了神只的门槛!难怪天梦敢夸下海口!这简直是为生命法则而生的武魂!
雪帝的身体也是微微一震!她那万年冰封的容颜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清晰、如此强烈的动容!
亲眼所见,远比天梦的任何描述都更有冲击力!那通天巨树的虚影,那弥漫天地、逆转生机的生命伟力,让她彻底明白了天梦口中的“生命系列武魂之最”绝对不是假的!
在这样绝对的生命本源面前,荣荣体质的那点“些许火候”的差距,确实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看着那撑天巨树下的忘川,那个身影依旧淡漠,仿佛释放出这等神迹的不是他自己。这一刻,雪帝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如同冰雪消融般彻底散去。
“原来如此…”雪帝低声呢喃,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释然,也有一丝对自身宿命的喟叹。
她抬起头,目光不再看向忘川或建木,而是转向了天梦冰蚕,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断:
“天梦,既然一切明了…那么,告诉我具体的步骤吧。该如何进行献祭?”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我的七十万年天劫…时日仅剩数万年了。那等天威,绝对不是我能抵挡的。与其坐等灰飞烟灭,不如…将希望赌在你描绘的这条路上。”
她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语的冰帝,“不必强求冰儿,有我一个应当也够了吧。”
冰帝感受着体内被建木生命气息滋养的舒畅,又听到雪帝提及那恐怖的七十万年天劫,碧绿的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她朝着雪帝重重地点了下头,看向天梦,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天梦,说吧!该怎么做?”
天梦冰蚕精神大振!胖脸上充满了激动和“忽悠”成功的成就感,搓着小短腿,语速飞快地解释道:“方法其实很简单,核心就是两个字——‘封印’!”
“封印?”冰雪二帝同时皱眉。
“没错!”天梦点头,“献祭的本质,是将我们魂兽的本源力量和灵魂印记,全部灌注到宿主的精神之海和武魂之中,形成魂环、魂骨以及智慧魂环。但可以的话,可以先让宁荣荣吸收魂骨,让宁荣荣更容易承受更好,但对你们风险不小,就看你们了。”
“这个过程极其霸道,对宿主的冲击巨大,尤其是像冰冰你这种力量属性霸道、本源又无比强大的存在。直接以全盛姿态献祭,荣荣小姐现在的身体,即使有建木和丰饶护持,风险依旧很大,过程也会无比痛苦。”
“所以,需要冰冰你在献祭开始前,主动封印自身绝大部分的力量!只保留最核心的本源和灵魂印记!就像…就像把一条奔腾汹涌的冰河,暂时冻结成一条涓涓细流,这样流入荣荣小姐体内的‘河道’时,才不会瞬间将她冲垮!”
天梦比喻得很形象:“封印的力量会被暂时储存在魂环雏形之中,随着荣荣小姐自身实力的提升,以及她对你力量的适应和掌控,这些被封印的力量会如同河流解冻一样,一层层地解封释放出来,最终让她完整地接收你所有的力量!”
“这个过程虽然会漫长一些,但胜在安全、稳定,痛苦也会大大减轻!”
他看向忘川:“至于封印的手法…嘿嘿,这就要看我们忘川大爷的了!丰饶之力点化万物,虚无之力封印本源,对他来说绝对是手到擒来!冰冰你只需要彻底放开抵抗,将一切交给他就行了!”
冰帝和雪帝的目光都投向了忘川。
忘川依旧沉默,只是那通天彻地的建木虚影缓缓收敛,重新归于沉寂。他微微抬起眼帘,那双空洞的眼眸扫过冰帝,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即将要处理的物品。
冰帝被这目光看得心中一凛,但想到自己即将选择的道路,想到那恐怖的四十万年天劫和雪帝的七十万年天劫,想到建木那通天彻地的生命伟力…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屈辱和不甘,碧绿的竖瞳中只剩下坚定的决绝!
“我明白了!”雪帝的声音斩钉截铁,“那就来吧!封印我!然后…献祭!”雪帝率先出声。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都为之一滞。
极北之地核心,亘古不变的冰原之上,一场足以改变数位存在命运轨迹的献祭,即将在这位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男人手中,缓缓拉开序幕。
宁荣荣紧张地握紧了小手,看着冰帝那决然的姿态,眼中既有担忧,也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她知道,自己承载的,将是这位冰天雪女的全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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