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透,杨靖哈着白气推开牛棚木门时,就听见竹篱笆外传来罐子碰响的脆声。
他裹了裹蓝布棉袄往奶站方向望——王婶子的瓦罐正跟李奶奶的木盆撞出“叮当”响,后边大柱子的铁桶摞得比人高,队伍从竹棚一直盘到晒谷场,活像条贪吃的灰蛇在雪地上打滚。
“小杨!”王婶子眼尖,举着瓦罐就往他这儿挤,“昨儿黑子喂牛多加了把豆饼,你摸摸这罐子——还热乎着呢!”
杨靖接过瓦罐,掌心立刻被温乎乎的奶气裹住,混着干草香的甜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他低头看了眼瓦罐内壁,乳白的奶汁果真挂着层黏糊糊的膜,跟他系统兑换的“优质鲜奶标准图”上画的一模一样。
“婶子这罐,得记七分。”他故意拖长调子,见王婶子眼睛瞪得溜圆,才咧嘴笑,“我逗您呢!挂勺的奶,多加两分,总共九分!”
“你个小滑头!”王婶子拍着大腿乐,“昨儿还跟我念叨‘奶越稠工分越高’,合着是给咱留了后手?”
围观的人哄笑起来。
杨靖转身走向奶站木桌,晨光正漫过竹棚顶的红布幌子,把“平安屯鲜奶合作社”七个大字染得发亮。
桌上摆着系统兑换的量杯和比重计,他抄起量杯刚要倒奶,人群里突然响起个沙哑的声音:“我尝尝?”
老烟袋佝偻着背挤到前头,烟杆在雪地上戳出个小坑。
他盯着量杯里流淌的奶汁,喉结动了动:“我家那小孙女儿,三年前断了奶粉……”
杨靖手一顿,把量杯往他跟前推了推:“您尝,这奶不卖钱,只换工分。”
老烟袋哆哆嗦嗦捧起杯子,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雪光映着他皱巴巴的脸,忽然就湿了一片。
“比娃小时候喝的奶粉还稠。”他抹了把脸,“小杨,我家那两头母羊,明儿就牵来挤奶!”
人群里爆发出更响的笑声,有人拍着老烟袋的背起哄:“老伙计,你家羊产的奶能挂勺不?”杨靖正笑着要接话,眼角余光突然扫到队尾的动静——小满子婶缩在铁桶堆后边,怀里揣着张皱巴巴的纸,手指把纸边都捏卷了。
“婶子!”他绕过木桌走过去,“您咋排这么后边?”
小满子婶吓得一哆嗦,怀里的纸“扑棱”掉在雪地上。
杨靖弯腰捡起,见是张新印的“工分奶票”,边角还沾着墨香。
“我……我就领半桶。”老人声音发颤,“前儿你说孤寡户能多记两分工,我……我怕占大伙儿便宜。”
杨靖蹲下来,把奶票轻轻塞回她手里:“您守了屯子三十年水井,大冬天给各家挑水冻得手裂,这两分工,是您应得的。”他舀了满满一桶奶递过去,“拿着,热乎的。”
小满子婶捧住木桶的手还在抖,奶汁晃出几滴,落进雪地里洇成小圆圈。
她突然抬头,脸上的皱纹全堆成了笑:“我孙女儿在县里当老师,前儿写信说学校发牛奶……我今儿能给她带半罐去不?”
“带!”杨靖拍着胸脯,“您装个小瓶,我再给您塞把炒黄豆——泡奶里香。”
“哐当”一声响打断了话头。
老韩头扛着个铁皮桶冲进竹棚,棉袄领口大敞着,露出里边洗得发白的秋衣。
“我琢磨了一宿!”他把铁桶往地上一墩,震得奶站木桌直晃,“奶得煮沸,桶得用石灰水涮三遍!”他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边画着歪歪扭扭的流程图,“你瞧,先烧开水烫桶,再用石灰水浸半个时辰,最后拿清水冲——”
“老韩头这法子中!”杨靖眼睛一亮,“每消毒一次,记半分工!”
“真的?”老韩头瞪圆了眼,“我这老脑筋出的主意,也能换工分?”
“咋不能?”杨靖指了指刘会计手里的账本,“刘叔,记上——老韩头,消毒流程改良,半分工!”
刘会计正埋着头写,闻言笔尖顿了顿,嘴角偷偷往上扬。
他推了推眼镜,账本上“韩德福”三个字写得格外工整。
消息像长了翅膀,眨眼工夫就飞遍了屯子。
王二柱扛着家里的腌菜桶跑过来,张寡妇翻出压箱底的铜盆,连王念慈都拎着个蓝花洗脸盆挤到前边:“杨靖,我这盆子没腌过酸菜,能使不?”
“使!”杨靖笑着接过来,“王老师的盆子,得记一分工——知识分子的盆子,讲究!”
哄笑声里,远处传来汽车鸣笛。
杨靖抬头望,雪尘里一辆绿色吉普车卷着雪渣冲进屯口。
陈干事穿着黑呢子大衣下车,皮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响。
他没看奶站,径直往会计屋走,呢子大衣下摆带起一阵冷风。
“查分红账。”他站在会计屋门口,目光扫过杨靖,“我要亲眼看看。”
杨靖不拦,从抽屉里取出本新印的《分红明细表》递过去。
封皮是红布做的,边角用线仔细锁了边。
“每户领几件衣、几斤奶,全在红榜墙贴着。”他指了指窗外,“昨儿您通讯员抄走的那本,少记了‘困难户优先’四行。”
陈干事翻开账本,手指在纸页上慢慢移动。
翻到“小满子婶”那栏时,他顿住了——“孤寡,加发一套冬装”几个字,用红笔圈了个醒目的圈。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正见小满子婶捧着奶桶往家走,桶里的奶汁在阳光下泛着金。
“去晒谷场。”陈干事突然合上账本,“我看看你们发的‘平安工装’。”
晒谷场上早闹翻了天。
五百套蓝灰相间的工装堆在草席上,孩子们套着肥大的衣服跑前跑后,王念慈站在石碾上扯着嗓子指挥:“排好队!衣领要挺,像城里学生那样!”老针线蹲在草席边抹眼泪,手里攥着件小工装:“我孙女说,这衣领子硬,像城里学生!”
一个穿工装的娃啃着冻梨跑过,冰渣子掉在衣服上。
陈干事盯着他,突然问:“这衣,成本多少?”
杨靖掏出记账本,翻到夹着稻草的那页:“布料是废布再纺的,您看这针脚——”他指着衣襟内侧,“女工多缝三件换的人工。成本……”他故意拖长声音,“三分钱一件。”
陈干事的钢笔“啪嗒”掉在雪地上。
他弯腰捡起,笔尖还在抖:“国营厂同类工装,卖八毛。”
“咱这不卖钱。”杨靖踢了踢脚边的草席,“工分换的。穿坏了能拿碎布来补,再记半分工——咱屯子的布,能循环八回。”
陈干事没说话,目光扫过晒谷场上的人群。
王二柱穿着工装修犁,张寡妇抱着工装哄娃,小满子婶的奶桶就搁在草席边,奶气混着人声飘向远处。
他摸了摸兜里的残纸,“不可控”三个字的焦痕还在,突然就笑了。
当晚,杨靖站在奶站屋檐下,看月亮爬上竹篱笆。
系统提示在眼前浮现:“‘全村任务’完成度达72%,‘共富之光’倒计时启动。”他低头,见小满子婶还蹲在奶站后边,捧着空桶舍不得走。
“婶子,”他从怀里掏出半袋奶粉,“系统兑的,说是‘营养补给’。”
小满子婶抬头,眼泪“吧嗒”掉在奶粉袋上。
她突然跪下,额头碰着雪地:“小杨,你是咱屯子的福星……”
“快起来!”杨靖手忙脚乱去扶,“您这是折我寿呢!”
远处传来缝纫机的“哒哒”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杨靖抬头望,缝纫车间的窗户还亮着灯,八台“永久牌”缝纫机的影子在窗纸上晃动。
他正琢磨着明儿该去看看缝纫组的进度,怀里的系统面板突然震了震——新任务提示跳出来:“缝纫车间物资告急?”
他刚要细瞧,就听见屯口传来嚷嚷声。
“让开让开!”一个尖嗓门儿穿透夜色,“我倒要看看,这八台缝纫机,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杨靖挑了挑眉。
他裹紧棉袄往缝纫车间走,雪地上的脚印歪歪扭扭,像串没写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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