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晒谷场比过年还热闹。
杨靖踩着露水往木台走时,裤脚沾了半截草籽,远处王婶子举着玉米饼子喊:“小靖!吃了再讲!”李大叔的旱烟杆子在人群里戳出条道:“都挤啥?没见杨娃子要干大事?”
木台上的扩音喇叭锃亮得能照见人影。
杨靖伸手按了下按钮,“刺啦——”一声炸响,像半大的驴子突然尥蹶子。
晒谷场霎时炸了窝:二丫“哇”地哭出来捂耳朵,老烟袋的烟袋锅“当啷”摔在地上,白胡子颤得跟筛糠:“这铁筒子咋还会吼?比队里的大喇叭还凶!”
杨靖憋着笑,对着喇叭又吹了口气。
这次声音稳当多了,像敲了面铜锣:“大伙儿静一静!今儿不讲仙术,不讲运气——”他故意拖长音调,见底下人脖子都伸成了鹅,才接着道,“就讲咱们咋用兔毛,换回布、换回棉、换回活路!”
晒谷场突然静得能听见麻雀啄谷粒的声音。
王念慈抱着块黑板挤到台边,粉笔在木板上“吱呀”划拉:“三百斤兔毛,换两百尺蓝布。”她指尖点着算式,发梢扫过杨靖手背,“够四十户做冬衣,每户五尺布。余下的布?”她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个圈,“换盐,换火柴,换娃子们用的铅笔!”
“好!”张大山拍着大腿窜上台,棉袄扣子崩掉两颗也顾不上,“队里出工分担保!谁说这是单干?这是集体副业!咱们种粮是本,搞副业是添翅膀——”他突然压低声音,像说悄悄话,“昨儿我去公社,文书说只要能给队里多挣粮票,这叫‘以副养农’!”
底下“轰”地炸开了。
李婶子抹着泪拽王二嫂:“我家狗蛋能穿新袄了!”小豆官扒着台沿蹦跶:“杨哥杨哥!下批换胶鞋不?我脚冻得跟胡萝卜似的!”杨靖冲他挤挤眼:“换!下批就换胶鞋——黑的,白的,随你挑!”
人群正闹得欢,后沿突然起了阵小风。
杨靖余光瞥见道影子一闪,水蛇腰的葱绿围巾扫过他裤脚。
还没等他反应,兜里就多了张皱巴巴的纸条,带着股子胭脂混着土腥的味儿。
“十三帮今晚开堂会,”她声音比蚊子还轻,“点名要你去谈规矩。老窑北洞,带两包兔毛当拜帖。”
杨靖捏着纸条,面上还挂着笑,心里却“咯噔”一跳。
他想起前晚枣树上的焦布角,想起疤脸六上次在山路上截货时眼里的阴狠。
水蛇腰又挤了挤他胳膊:“他们怕了,想收编你。”话音未落,她已像条滑溜的鱼,钻进人群里不见了。
当晚,杨靖的土坯房里挤得转不开身。
老杆子的旱烟把顶棚熏出团黑雾,张大山攥着个搪瓷缸子直搓手,王念慈的麻花辫垂在油灯下,辫梢还沾着粉笔灰。
“去啥去!”老杆子“啪”地拍桌子,震得灯芯跳了三跳,“那是鸿门宴!疤脸六的刀片子可不长眼!”
王念慈把辫梢绕在手指上转:“要去,但不能空手。”她从布包里掏出包兔毛,外层裹着层油亮亮的纸,“这是防潮纸包的,放半年都不霉。再带那喇叭——”她抬头看杨靖,“让他们听听咱们的声儿。”
杨靖盯着油灯里的火苗,系统面板在眼前忽明忽暗。
他咬了咬牙,点下“兑换”:“再加个收音机。”积分数字“唰”地掉了三百,换来个铁盒子似的玩意儿,“不为听歌,就让他们知道——咱们连电都能用。”
老杆子凑过来看,伸手戳了戳收音机按钮:“这玩意儿比喇叭还金贵?”
“金贵,但得让他们怕。”杨靖摩挲着收音机外壳,想起晒谷场里二丫举着新棉袄的笑脸,“怕咱们的布,怕咱们的声,更怕——”他顿了顿,“怕咱们的路,铺到他们脚底下。”
深夜的老窑北洞像张黑洞洞的嘴。
杨靖踩着碎石往里走时,鞋底蹭出火星子。
洞中央堆着堆篝火,七八个人影围坐着,疤脸六坐在上首,刀把子在膝盖上硌出道印子。
“杨兄弟够胆。”疤脸六扯了扯嘴角,刀身映着火光,“带两包兔毛就敢来?”
杨靖把兔毛往桌上一扔,又“咔嗒”打开收音机。
电流声“滋啦”响过,突然传出清亮的女声:“这里是松江县广播站,现在播送《新闻和报纸摘要》……”
洞子里霎时静得能听见火苗舔柴的声音。
疤脸六的刀把子捏得发白,旁边的小喽啰直往他身后缩。
杨靖又按下喇叭开关,声音炸得洞顶落灰:“我不是来求你们的。”他盯着疤脸六的疤,“我是来告诉你们——平安屯的路,已经铺到黑市。下一站,是县城供销社。”
“你敢!”疤脸六拍桌站起来,刀“嗡”地出鞘半寸。
杨靖没躲,反而往前凑了半步。
洞外山风灌进来,吹得篝火忽明忽暗,他的影子在洞壁上拉得老长:“你们要堵,尽管来。但别忘了——”他指了指桌上的兔毛,又指了指收音机,“我们有布,有棉,有声。”
洞外的山风突然大了,卷着残瓦上的光丝,轻轻缠上杨靖的脚印。
像条沉睡的蛇,正在慢慢睁眼。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透,老针线的堂屋已亮起灯。
她坐在八仙桌中央,十根手指翻飞如梭,五十套裁好的蓝布袄片在桌上码得整整齐齐。
针脚穿过兔毛絮的“嗤啦”声里,她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是杨靖,带着胶鞋的新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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