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音是被一阵轻柔的触碰唤醒的。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陆沉野放大的脸庞 —— 他正坐在沙发边，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眼神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却让她瞬间浑身紧绷，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醒了？” 陆沉野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沙哑，显然是这一年来熬坏了嗓子。
他抬手想帮沈婉音理一理额前的碎发，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这一年的画面：翻遍废墟时的绝望、看到相似身影时的狂喜、一次次落空后的偏执…… 他眼底的温柔暗了暗，指尖悬在半空，终究还是被她下意识偏头躲开。
沈婉音猛地坐起身，往沙发角落缩去，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指节泛白。
实验室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环顾四周的瞬间，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 就是这样冰冷的白色空间，就是这样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两年前，她被朵朵误带至此，亲眼看到顾昀将一个蜷缩的女人按在实验台上，那女人哭喊着 “我不是攻略者”，顾昀却面无表情地召来两只被铁链拴住的丧尸，任由丧尸的利爪擦过女人的手臂，只冷冷地说 “不说？那就让它们陪你玩玩”。
那女人的尖叫、丧尸的嘶吼、顾昀的冷漠，还有实验台角落沾着血的手术刀，像刻在她脑子里的烙印，成了她永远的噩梦。也是从那天起，“攻略者” 三个字在她心里成了催命符，她终于明白，陆沉野他们对 “攻略者” 的残忍，远不止她想象的那样。
“你们…… 你们想干什么？” 沈婉音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看着不远处的苏清颜和顾昀，尤其是顾昀，那张曾经带着憨厚笑容的脸，此刻在她眼里只剩下实验室里的冰冷。
【警告！检测到超高危人物距离过近，极度危险！】 脑海里的警报尖锐地响起，让她更加慌乱，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苏清颜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语气温柔得近乎刻意：“音音，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这一天你跑出去，我们都快急疯了。” 她想靠近，手刚抬起，就被陆沉野用眼神制止。
苏清颜心里一沉，指尖微颤 —— 她怎么会不知道沈婉音害怕的原因？这一年来，她无数次回想，是不是当初对攻略者的手段太狠，才让音音这么怕他们？可她又忍不住自我辩解：若不是那些攻略者想操控他们的人生，他们何至于此？
顾昀也跟着上前，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保温桶，脸上努力挤出憨厚的笑容：“音音，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看，我们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红枣甜粥，还热着呢。” 可他的目光落在沈婉音苍白的脸上时，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一下 —— 他想起两年前在实验室里的场景，当时只觉得是对攻略者的威慑，现在才后知后觉，那样的画面落在音音眼里，该是多么恐怖？他张了张嘴，想解释 “那是对攻略者的特殊手段”，却又怕越描越黑，只能把话咽回去。
“你们骗人！” 沈婉音突然提高声音，眼泪终于滚落，砸在手背上，冰凉刺骨。
“你们就是觉得我是‘攻略者’，想抓我去做实验，就像对那个女人一样！” 她死死盯着顾昀，声音带着哭腔，“我亲眼看到的！你让丧尸抓她，你还拿手术刀威胁她，你们根本不是好人！”
陆沉野浑身一僵，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沈婉音。他一直以为，沈婉音的恐惧是因为 “重生者” 的身份暴露，是因为对他们 “纸片人” 的排斥，却从没想过，她竟然见过实验室里的场景！他心里猛地一疼，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 他精心营造的 “保护者” 形象，原来早在两年前就被彻底打碎。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温和：“音音，那是对攻略者的手段，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婉音打断他，眼泪流得更凶，“在你们眼里，只要是‘变数’，只要可能是攻略者，就该被这样对待，对不对？” 她想起这一年躲在防空洞的日子：每天数着饼干过日子，听到一点动静就不敢呼吸，看到 “超高危人物接近” 的提示就浑身发抖，可哪怕那样，她都觉得比待在他们身边安全。“我只想好好活着，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
顾昀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心里又愧又急，连忙解释：“音音，不是的！那时候是因为那个女人确实是攻略者，她带的系统差点操控了野哥，我们才……” 他话没说完，就被陆沉野用眼神制止。
陆沉野眼底的偏执翻涌 —— 他不敢让沈婉音知道 “系统操控” 的细节，怕她更觉得他们是 “怪物”，怕她更想逃离。他攥紧手心，指甲掐进肉里，强压下心头的焦躁：“音音，我知道你害怕，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把你当‘攻略者’。”
“你骗人！” 沈婉音摇着头，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你之前还催眠我，你还想知道我是不是重生的，你们一直都在试探我！我不是攻略者，我也没有什么‘系统’，我只是个普通人！” 她突然想起什么，抱着朵朵的手臂紧了紧，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无助，“这次是我自己要逃的，跟朵朵没关系，是我觉醒了瞬移异能，我趁你们不在，带着朵朵跑的，你们别为难它。”
她说得认真，甚至刻意避开朵朵的目光，怕自己的眼神泄露破绽。这一年，她和朵朵相依为命，躲在防空洞里看星星、分享最后一块饼干、在黑暗里互相取暖，那是她末世里唯一的幸福。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只想保住朵朵。
陆沉野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里却一片清明 —— 他分明在抓朵朵时，亲眼看到朵朵发动了空间异能，那瞬间的空间波动，绝不会错。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有被欺骗的不悦，更多的却是心疼：她到现在，还在想着保护那只狗。他没有戳破，只是顺着她的话，语气放软：“好，我信你，不怪朵朵。”
苏清颜在一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 她何尝不知道沈婉音在撒谎？可看着她护着朵朵的模样，看着她眼里的恐惧和无助，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戳破。她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音音，我们真的不在乎你是不是攻略者，这一年我们想了很多，哪怕你是，我们也不在乎。我们只是…… 只是想让你留在我们身边。” 她想起以前，只要看到音音的笑容，她就觉得自己不是被剧情操控的木偶，那种鲜活的感觉，是她活了这么多次都没体会过的。
顾昀也跟着点头，声音带着恳求：“音音，留下来吧，我们不会再逼你，也不会再让你看到那些可怕的东西，我们…… 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起吃饭，一起晒太阳。”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历琰的身影走了进来，红色的眼睛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沈婉音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别演戏了，陆沉野，你以为瞒着她，她就永远不知道真相？”
陆沉野脸色一沉，冷声喝道：“历琰，这里没你的事，出去！” 他最不想让沈婉音知道的，就是关于 “书本世界” 和 “纸片人” 的真相 —— 他怕她知道后，会彻底崩溃，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
历琰却没理会他，径直走到沈婉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说你是‘攻略者’吗？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重生吗？我来告诉你。”
沈婉音浑身一僵，抱着朵朵的手臂更紧了，眼神里满是警惕，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 —— 她太想知道答案了，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卷入这一切。
“这个世界，根本不是真实的。” 历琰的声音冰冷，像一把刀，刺破实验室的平静，“它只是一本被写好的小说，我们所有人，包括你、陆沉野、苏清颜、顾昀，都是书里的纸片人，我们的人生，本该是被剧情操控的。”
“你胡说！” 沈婉音猛地摇头，心脏像被重锤击中，“这怎么可能？我有奶奶，我有记忆，我经历的末世是真的，我被背叛、被杀害，都是真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活了这么久的世界，竟然是假的？
历琰嗤笑一声，继续说道：“你的记忆是真的，可你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被设定好的。我们之所以会重生，是因为陆沉野最先觉醒了自我意识，他不想被剧情操控，反抗了世界意识，才导致我们一次次重生，一次次试图打破剧情。”
他顿了顿，看着沈婉音苍白的脸，语气更冷：“至于你，沈婉音，你以为你是‘幸运的重生普通人’？你比我们早重生一周，你能感知危险，你身边的狗还有空间异能，这些都不是巧合。你要么是世界意识用来修正剧情的‘变数’，要么就是…… 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攻略者。”
“不…… 不是的……” 沈婉音的声音微弱，眼泪流得更凶，“我没有系统，我不是攻略者，我只是想好好活着……” 她想起自己的奶奶，想起奶奶临死前让她好好活下去的嘱托，想起这一年和朵朵相依为命的日子，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陆沉野上前一步，挡在沈婉音面前，眼神冰冷地看着历琰：“历琰，你够了！” 他能看到沈婉音的身体在发抖，能感受到她的绝望，他不想让她再承受这些。
历琰却没停：“怎么？怕她知道真相后崩溃？陆沉野，你醒醒吧，她早晚都会知道。你以为你护着她，她就会留在你身边？她连自己活在假世界里都接受不了，怎么可能接受我们这些‘假人’？”
沈婉音看着陆沉野的背影，又看了看苏清颜和顾昀 —— 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显然历琰说的是真的。她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里的甜粥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温热的粥溅在她的裤脚上，却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
“假的…… 都是假的……” 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我的人生是假的，我的记忆是假的，连我活着，也是假的……” 她想起自己这一年躲在防空洞的坚持，想起自己为了活下去的努力，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 既然世界是假的，那她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朵朵感受到她的绝望，用小脑袋蹭着她的下巴，发出 “呜呜” 的叫声，像是在安慰她。可沈婉音却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呆呆地坐着，眼泪无声地滑落。
陆沉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恳求：“音音，不管世界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活着是真的，我们对你的心意是真的。别这样，好不好？”
苏清颜也蹲下来，声音带着哽咽：“音音，我们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我们会陪着你，我们一起找打破控制的方法，我们可以一起活下去，做真正的自己。”
顾昀也跟着说道：“音音，别放弃，就算世界是假的，我们也可以把它变成真的！”
沈婉音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眼神里满是迷茫和痛苦。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该怎么办。历琰的话像一根毒刺，扎在她的心里，让她无法呼吸。可陆沉野他们的眼神，又带着真诚的恳求，让她不忍心推开。
历琰看着这一幕，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倒要看看，沈婉音知道真相后，还会不会留在陆沉野身边。
实验室里只剩下破碎的碗片和温热的粥，还有沈婉音压抑的哭声。陆沉野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苏清颜和顾昀静静地陪在她身边，没人说话，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一丝支撑。
沈婉音抱着朵朵，感受着怀里的温暖，心里却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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