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刚睡醒,嘴里还含着半块瓜子仁。
她吐掉壳,翻了个身,枕头有点歪。
“知意。”她喊。
知意掀帘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纸条。
“拿到了。”她说,“顾言洲的人昨晚摸进苏府偏门,带了封信出来。”
沈悦坐起来,拍了拍手。
“念。”
知意展开纸条:“靖王掌兵不利,可联外营共举事。下面有半个手印,像是顾言洲拇指蹭上去的。”
沈悦冷笑:“他还想闹?”
诗画站在门口接话:“不是闹,是真动了心思。我破了他们暗语,这信是要发给西北一个旧部千户的。那人管着三百骑兵。”
沈悦点头:“那可不是小事。”
她下床趿鞋,走到桌边打开檀木匣。
里面躺着那盒毒胭脂。
她拿起来晃了晃,粉末沙沙响。
“送去给王爷。”她说。
墨情立刻上前:“我封蜡。”
她从袖里掏出小铜盒,加热蜂蜡,滴在信口,压上暗纹印。
书诗接过信:“我去送。”
“走侧门。”沈悦说,“别让人看见是从咱们这儿出去的。”
书诗点头,转身走了。
沈悦回床上继续嗑瓜子。
半个时辰后,书诗回来。
她进门就说:“王爷收了信,没多问。只让我带回一句话。”
沈悦抬头:“啥?”
“昨夜风大,莫开窗。”
沈悦笑了:“他懂。”
她把瓜子壳吐进碗里:“意思是今晚要动手?”
书诗:“应该是。”
沈悦躺下:“挺好。让他折腾去。”
天黑前,知意又来报。
“顾言洲搬去了城南一家破客栈。说是庙改的,墙裂着缝,炕都塌了一角。”
沈悦问:“几个人?”
“两个老仆跟着,身上只剩几两碎银。”
“他还写信?”
“写了。今早让一个小厮去驿站递东西,被巡防司拦了。没查出啥,但人吓跑了。”
沈悦哼一声:“胆子倒是没小。”
她翻身趴着,下巴搁在手臂上:“盯紧点。看他还找谁。”
知意应了,退下。
夜里三更,沈悦正睡得沉。
外头传来脚步声。
是知意回来了。
她轻手轻脚进来,站到床边。
沈悦睁眼:“怎么了?”
“出事了。”知意压低声音,“有人闯进那客栈。”
沈悦坐起来:“谁?”
“蒙面人,四个。砸了门,抢了箱子,把顾言洲拖到院子里。”
“打没打?”
“打了。其中一个踹他膝盖,说了一句话。”
“啥?”
“王爷让你记得疼。”
沈悦嘴角一扬:“秦淮的人。”
知意点头:“等他们走后,我去看了。文书全没了,银子也没了。连换洗衣裳都被扒走了。”
沈悦笑出声:“活该。”
她躺回去:“他人呢?”
“缩在雪地里,喊救命没人理。后来爬回屋,熬到天亮。”
第二天中午,知意再进来时,沈悦正在吃糖藕。
她咽下一口,问:“走了?”
“走了。”知意说,“搭了个运菜的车,腿瘸着上的车,没带行李。”
沈悦夹起一块藕:“挺好。”
她嚼着,甜味在嘴里化开。
“以后京城不会再有他名字了。”
知意站在旁边没说话。
沈悦忽然问:“那两个老仆呢?”
“一个冻病了,蹲在街角讨饭。另一个不知去向。”
沈悦点点头:“不管了。”
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我要睡个午觉。”
说完就脱鞋上床。
盖好被子,闭眼。
知意轻手轻脚走出去,带上门。
屋里安静下来。
沈悦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
没多久,呼吸均匀了。
窗外风吹着树枝拍窗框。
一下,一下。
屋里,沈悦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了抓床头的小布袋。
里面装着几颗新炒的瓜子。
她没睁眼,手指捏开一颗,放进嘴里。
咔的一声。
嚼了两下,又睡死过去。
外面走廊,诗画走过来。
“主子睡了?”她问知意。
知意点头:“刚吃完糖藕就睡了。”
诗画笑了笑:“她可真能心宽。”
墨情从药房探头:“护心丸我放桌上了,饭前记得叫她吃。”
书诗在院里练新来的丫鬟:“抬手要稳!端盘子不是跳舞!”
一圈转完,四人都散了。
日头偏西。
屋里,沈悦突然翻身坐起。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门口。
“谁?”
没人应。
她下床趿鞋,走到桌边。
拿起那盒毒胭脂。
打开盖子闻了闻。
没什么味道。
她合上,放回匣子里。
咔哒一声。
她盯着匣子看了两秒。
转身拉开抽屉,拿出一封信。
是前两天苏婉柔派人送来的请帖。
她撕成两半,扔进废纸篓。
然后爬上床,钻进被窝。
闭眼。
没一会儿,鼾声轻轻响起。
外头天色渐暗。
厨房送来晚膳。
书诗摆好碗筷,看她还在睡,就没叫。
墨情过来量了香炉灰烬厚度,添了半勺安神粉。
知意坐在廊下记账。
诗画核对铺子流水。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沈悦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枕头底下。
摸到个硬壳本子。
她拿出来翻开。
是墨情给她做的饮食记录。
昨天吃了芝麻卷、糖藕、桂花糕、炖乳鸽。
她满意地点头。
“今天吃啥?”她问进门的书诗。
“莲子粥,配春卷和酱萝卜。”
沈悦皱眉:“春卷炸了吗?”
“炸了。”
“换成蒸的。”她说,“油太大。”
书诗答应着出去。
沈悦坐起来伸懒腰。
知意进来:“顾言洲彻底出京了。商队的人说他一路咳,没人愿意搭他第二程。”
沈悦点头:“随他去。”
她下床洗脸。
水有点凉。
她哆嗦了一下。
“秦淮那边有消息吗?”她问。
“没有。”知意说,“但从昨夜到现在,巡防司加了双岗。东城门查得特别严。”
沈悦擦干脸:“他知道我在等结果。”
她穿上外衣:“让他忙他的。”
中午吃饭时,沈悦咬了一口春卷。
“嗯。”她说,“酥。”
她又夹一筷子萝卜:“脆。”
吃完,她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嗝。
“舒服。”
诗画收拾碗筷:“您这两天吃得比之前香。”
沈悦摆手:“我一直吃得香。”
她起身溜达两圈,回屋躺下。
她摸出话本翻了两页,困意袭来,眼皮直打架,便把书往脸上一盖,呼呼睡去。
门外,知意和书诗低声说话。
“她真是一点不担心。”
“她不是不担心。”书诗说,“她是知道有人会替她解决。”
屋里,沈悦翻了个身。
话本滑下来。
她伸手捞了捞,没捞着。
懒得捡。
闭眼继续睡。
太阳照在脚背上,暖洋洋的。
她脚趾动了动。
缩进被子里。
睡得更沉。
傍晚,秦淮来了。
他站在门外,没进来。
书诗通报后,沈悦还在睡。
他转身走了。
书诗追出来:“王爷不留饭?”
秦淮摇头:“她吃得好,睡得香,就不打扰了。”
他上了马车。
帘子落下。
车轮滚动。
书诗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走远。
回头进屋。
沈悦刚好睁开眼。
“他来过?”她问。
“来了。”书诗说,“看你睡着,没叫你。”
沈悦点头:“让他下次早点来。”
她坐起来挠头:“我梦见他踹人了。”
书诗愣住:“真的?”
沈悦咧嘴一笑:“假的。”
她下床趿鞋:“但我猜他真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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