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刚把银簪放回匣子,外头脚步就响了。
门一开,诗画端着个托盘进来,后头跟着知意、书诗和墨情。四个人都没说话,直接往屋里走。
诗画将账册重新整理好,放进一个铁匣子并锁上,随后问道:“藏哪儿?”
诗画把托盘搁在桌上,掀开布巾,露出一叠纸。
“主子。”她开口,“账对完了。”
沈悦正捏着块糖蒸酥酪往嘴里送,闻言抬眼:“哪部分?”
“那五千两。”诗画抽出一张纸,“从咱们库房出的银票,一共十笔,每笔五百两。名义上是‘修缮侯府东院’,可工部去年压根没批这个工程。”
沈悦嗯了声:“所以是假名目?”
“对。”诗画点头,“第一笔在丰源票号兑的,持票人写的是顾家远亲的名字,但笔迹跟顾言洲书房那个账房先生一模一样。”
知意接话:“我昨儿去摸了那票号的小管事,他喝多了,说这笔钱后来转去了恒通汇,再从扬州分号提走。”
书诗冷笑:“绕这么远,当没人查得动?”
诗画翻开另一本册子:“我已经托人在三家票号都打了招呼,拿到了中转凭证。最关键的是——第三家中转利昌记的底单上,有收银庄头按的手印。那个庄子,登记在苏家二叔名下。”
墨情也开口:“我还让太医院那位大夫留意过。苏家最近往庄子调了一批药材,说是给老夫人养生,用量却是平常的三倍不止。根本不是治病用的。”
沈悦听完,把手里的点心碗放下,伸手拿过账册。
诗画指着一条红线贯穿的流水:“你看,这边是从咱们库房出账,到顾言洲账房入账;再转到丰源,接着进恒通汇,最后流入利昌记。每一环都有凭据,连银票编号都能对上。”
沈悦一页页翻过去,手指停在最后一张凭证上。
“这手印……”她问,“能认出来是谁?”
诗画答:“能。庄头姓赵,苏家老宅的老仆,专管田庄进出银钱。他右手小指断过一截,按印时总歪着,这张底单上的印痕跟他前年签租约时留下的完全一样。”
沈悦轻轻敲了敲纸面:“也就是说,钱最后落进了苏家手里?”
“不光是钱。”知意插嘴,“我打听清楚了,那庄子三个月前突然雇了二十多个壮丁,说是修水渠。可当地农人说,那片地根本不缺水。倒是有夜班巡更的看见,夜里有人往里运箱子。”
书诗皱眉:“私兵?”
“八成是。”知意点头,“苏家虚报田亩三成,少交的税银足够养半支队伍。现在又拿咱们的钱补窟窿,显然是急了。”
沈悦没说话,低头继续看账。
一行行字迹清晰,时间、地点、经手人、银票编号全都列得明明白白。中间虽经三次中转,但每一步都有据可查。
她翻到最后一页,合上账册。
“这下不是‘可能’,是‘确凿’了。”她说。
诗画松了口气:“要不要现在就把证据交给靖王府?”
沈悦摇头:“不急。”
“可苏家已经开始烧旧档了。”书诗提醒,“再拖下去,怕他们毁干净。”
“烧?”沈悦笑了,“让他们烧。”
她把账册往桌上一放:“烧得越多,将来补得越疼。”
墨情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沈悦靠回软垫,“他们以为风头过去了,自然会松懈。等他们觉得安全了,咱们再动手。”
知意眼睛亮了:“我还能再探。苏家这两天请了好几个户部的人吃饭,都是管税司的。我要是能拍到谁收了礼金……”
“可以。”沈悦点头,“但别露脸。你现在是暗线,不能断。”
诗画又道:“我还让人盯着几家大票号。只要有人拿连号银票去兑,立刻来报。”
沈悦嗯了声:“做得好。”
书诗忽然想到什么:“主子,要是顾言洲回头问起这笔钱,怎么说?”
沈悦嘴角一勾:“让他自己编去。反正账本在我手里,他说破天也没用。”
诗画把账册重新整好,放进一个铁匣子里,锁上。
“藏哪儿?”她问。
“暗格。”沈悦指了指床底下,“你昨晚铺的新砖,第三块下面。”
诗画点头,抱着铁匣子弯腰去放。
沈悦看着她动作,忽然说:“等等。”
诗画抬头。
“加层油纸。”沈悦说,“再撒点石灰防潮。这东西不能出一点差错。”
“明白。”诗画应着,从袖里掏出一块油布,“早准备好了。”
墨情这时递过来一碗热汤:“主子,安神汤。加了酸枣仁和远志,您晚上睡得踏实。”
沈悦接过喝了一口:“你们也都歇会儿。这事熬了好几天了。”
知意摆手:“我不累。苏府下午还有客,我得去占位置。”
书诗哼了一声:“又是哪家来捞好处的。”
“管他呢。”知意笑了笑,“反正我能听见就行。”
她转身要走,被沈悦叫住。
“等等。”沈悦从枕头下摸出个小布袋,扔过去,“拿着。打点人情也好,买糖吃也好,别省。”
知意接住,掂了掂:“沉得很,是不是金豆子?”
沈悦眨眨眼:“你说呢?”
知意笑出声:“主子大气。”
她把袋子塞进怀里,掀帘出门。
诗画也起身:“我去账房再巡一趟。东跨院那边钥匙还在身上,晚上还得清点新收的嫁妆箱。”
沈悦摆手:“别熬太晚。”
“我知道分寸。”诗画看了眼书诗,“你也别光坐着,该动的动起来。”
书诗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跑?我是管事的,得有人压阵。”
墨情最后站起来:“我去煎第二锅安神汤,再加点醒脑的药材。这几天大家都得打起精神。”
沈悦点头:“辛苦你们了。”
三人陆续出门,屋里只剩她一个。
她没动,坐在窗下,随手拿起话本翻了一页。
外头阳光照进来,落在脚边。
她看了眼桌上的蜜橘皮,想起什么,伸手摸了摸袖口。
那枚旧铜钱还在。
母亲留下的。
她轻轻摩挲了一下,又放回去。
不多会儿,门外传来脚步。
是知意回来了。
“主子。”她站在门口,声音压低,“苏府刚才来了个穿青袍、戴玉扳指的人,说是江南来的亲戚。我在厨房后巷蹲着,听见他们提了一句——‘信是谁写的还不知道,但户部已经盯上了’。”
喜欢丫鬟带飞!主母和离嫁皇叔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丫鬟带飞!主母和离嫁皇叔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