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靠在软榻上,手里捏着蜜饯罐子晃来晃去。小丫头刚端走空碗,她眼皮都没抬。
门吱呀一声开了。
诗画先进来,脚步轻,手里抱着个蓝布包袱。知意跟在后面,嘴角带着笑,像是憋了什么好事。墨情最后一个进来,顺手把门关严了。
书诗站在门口没动,扫了一眼屋里:“都到齐了?”
“到齐了。”诗画把包袱放在桌上,“主子,咱们得说正事。”
沈悦这才抬头:“怎么,王府又来人了?”
“不是人来了。”知意抢着说,“是话传出来了。”
“啥话?”
知意咧嘴一笑:“靖王说了,您这样的人娶回来不会添乱。”
沈悦一愣:“他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知意坐到凳子上,“我从浆洗房老张婆子那儿听来的。她侄子在王府当差,就在书房外头扫地。那天秦淮批完折子,随口问了一句‘沈家小姐签和离书时可有哭闹’,底下人回说没有,还吃了碗馄饨。秦淮就笑了,说‘这女子难得清静’。”
沈悦眨了眨眼:“然后呢?”
“然后他就说了那句。”知意压低声音,“‘这样的人,娶回来不会添乱。’”
屋里静了一瞬。
诗画点头:“我也打听到了。王府黑衣人这几天来回跑,专问您起居。几点醒、吃不吃早饭、下人犯错罚不罚。最要紧的是——他们反复确认您是不是讨厌麻烦。”
沈悦哼了一声:“我是讨厌麻烦,但不代表我好拿捏。”
墨情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医馆那边也传来话。秦淮前天晚上熬夜看折子,中途对幕僚说了一句‘若后宅安稳,政务也能多理几件’。”
沈悦挑眉:“他还提这个?”
“提了。”墨情淡淡道,“不是随口说的。他是真怕家里吵。”
书诗走到桌边,把包袱打开,拿出几张纸:“我们四个合计过了。他不娶妻不是因为看不上女人,是嫌麻烦。不要妾、不管钱、不掺和朝争,就想找个能自己管好自己的主母。”
沈悦歪头:“所以你们觉得……他看得上我?”
“不是看得上您。”诗画纠正,“是您正好合他胃口。”
“怎么说?”
“他要省心。”诗画一条条数,“您不争宠、不搞事、不折腾下人,连和离都吃得香睡得着。这种人京里找不出第二个。”
知意接话:“关键是,他不是冲嫁妆来的。要是冲钱,他早去攀附武将家了。苏婉柔不也在等亲事?可他一点动静没有。”
沈悦慢慢坐直了:“所以他真是在找一个……不给他惹事的人?”
“对。”书诗点头,“而且他身边人都知道。现在府里下人口里都在传,王爷终于找到合适人选了。”
沈悦没吭声,低头抠了抠蜜饯罐的盖子。
屋里没人说话。
过了会儿,她忽然问:“那他有没有说,怕不怕我太懒?”
知意笑了:“怕什么?您懒说明不动心思,不动心思就不会斗宅斗妾。他在军中待过,最烦那些整天算计的小动作。”
诗画补充:“他还特意问了您买糖炒栗子的事。听说您让小厮捎回来,自己懒得跑,他反而笑了。”
沈悦也笑了:“笑我懒?”
“笑您实在。”诗画说,“他说‘这点小事都要人跑断腿,那主母当得多累’。”
沈悦靠回去,把罐子抱在怀里:“省心就行呗。我又不想当什么贤内助,天天立规矩训下人。”
书诗看着她:“那您的意思是……继续?”
沈悦眨了眨眼:“你们不是已经在做了?”
“我们得知道您愿不愿意。”书诗认真说,“接下来要是放出风声,就说您有意靖王府,万一传出去收不回来……”
“传出去就传出去。”沈悦打断,“反正我现在也没定人家。左相府的女儿难道还不能议亲了?”
诗画松了口气:“那我们就放话出去?”
“放。”沈悦懒洋洋说,“就说我不挑夫婿,就一条——别让我操心。”
知意眼睛亮了:“要不要再加一句,您连请安都能推掉?”
“加。”沈悦点头,“就说我说的,‘起不来就不起了,爹都不骂我’。”
四个人都笑了。
墨情难得扯了下嘴角:“他已经派人查您三天了。今天早上还有人在百味坊问您常买的药香饼要不要换口味。”
沈悦撇嘴:“他查我,我也得让他知道我知道。”
书诗问:“要我们递话吗?”
“不用。”沈悦摆手,“让他自己琢磨去。查得越深,越能看出我真不想争。”
诗画想了想:“那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该让他知道,您不只是省心,还能护住自己?”
沈悦眯眼:“什么意思?”
“比如……”诗画压低声音,“让他听说,有人想坏您名声,结果反被您手下按住了。”
沈悦摇头:“不急。现在露锋芒,反倒显得我有心机。他要的是省心,不是能干。”
“可您也不能让人觉得软啊。”书诗皱眉。
“我没说任人捏。”沈悦语气淡了,“省心不等于没脾气。他要是以为我好拿捏——”
她顿住,没说完。
屋里安静下来。
知意小声问:“那我们怎么说?”
沈悦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就说,沈家小姐不在乎外面说什么,该吃吃,该睡睡,谁惹她,她就让谁闭嘴。”
四个人对视一眼。
诗画笑了:“这话传出去,他肯定听得懂。”
“那就传。”沈悦把茶杯放下,“顺便告诉百味坊的小厮,我明天还要两块药香饼,多加芝麻。”
知意立刻应下:“我亲自去。”
“去吧。”沈悦打了个哈欠,“记得带伞。下雨了不让别人跑腿,我自己去。”
书诗提醒:“可您刚说不想惹事……”
“买个饼怎么叫惹事?”沈悦翻了个身,“我又没砸他铺子。”
几个人都笑了。
墨情起身检查门窗是否关严。诗画收拾纸张塞进包袱。知意掏出个小本子记下明日安排。
沈悦闭上眼,手指还在轻轻敲罐子。
书诗最后问:“主子,要是靖王真派人来问您态度……我们怎么说?”
沈悦没睁眼。
她说:“就说——省心就好,我可不想婚后累死累活。”
话音落,屋里静了几秒。四个人交换了眼神,都看见了彼此眼里的笑意。
她们知道,这是同意了。
诗画把包袱抱紧了些:“那我们就开始准备了。”
“嗯。”沈悦应着,“你们折腾,我等着。”
知意转身要走,手搭上门栓又回头:“主子,您真不怕他瞧不起您懒?”
沈悦睁开一只眼。
她说:“他要是连这点都受不了,那他也不配当我夫婿。”
说完,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众人,把毯子拉上来盖住肩膀。
小丫头端着糖水煮蛋进来,轻轻放在床头。
沈悦伸手摸到碗沿,暖的。
她舀了一勺,慢慢吃起来。
外头天已经全黑了,风拍着窗纸,哗啦响。
屋里烛火摇了一下。
沈悦吃完最后一口,把碗递给小丫头。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摸出那本小册子。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靖王秦淮。
她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两秒。
然后拿起朱笔,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
“可以懒,不能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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