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巷口的布巾,知意蹲在墙角阴影里,手里捏着半块冷掉的药香饼。
她刚从桂花糕摊回来。婆子收了钱,嘴上说得热闹:“那沈小姐胖得走不动路,半夜还要喝蹄花汤。”
茶铺老头接话:“可不是,克夫命,前头丈夫死得多快。”
点心行厨娘更狠:“这种懒骨头,进了王府也得被扫地出门。”
知意听完,没出声,只记下谁拿了钱、谁传得最凶。
她知道是谁干的。苏婉柔那性子,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沈悦。
可光听流言不行。得抓人证,还得让她开口。
她顺着小贩指的方向,一路摸到辅政王府后门那条窄巷。这儿是采买进出的道,消息传得最快。她趴在墙根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一个裹着青布裙的丫鬟从东边拐进来,头上包着旧布巾,低着头快步走。
是苏府的人。她认得那双鞋,底下沾着苏家后院特有的红泥。
知意轻轻起身,贴着墙根跟上去。
那人越走越快,眼看就要进苏府后巷的角门。知意突然从暗处闪出来,一把拽住她胳膊,往旁边岔道一扯。
“阿蝉。”
那丫鬟猛地回头,脸色刷白:“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知意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去哪了,做了什么。桂花糕摊、茶铺、点心行,三处都去了吧?还给了钱。”
阿蝉手一抖:“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知意冷笑,“那你怀里揣的钱,是从哪来的?苏小姐给的?让你去败坏左相府小姐的名声?”
阿蝉慌了:“我没……我没乱说,都是听别人讲的……”
“听别人讲?”知意逼近一步,“那为啥三个人说的一模一样?‘贪吃嗜睡’‘体态臃肿’‘克夫命’?连用词都一样,是你主子教的吧?”
阿蝉嘴唇发抖,不敢看她。
知意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帕子,摊开:“你主子让你穿民妇衣裳出门,私会外人,这可是犯律的。要是报到顺天府,轻则打板子,重则发卖到边关洗衣坊——听说那边男人多,脏活累活全让女奴干。”
阿蝉腿一软,差点跪下。
“你要是不想去洗衣坊,就在这帕子上写清楚。”知意把帕子按到她手里,“写你主子怎么吩咐你散谣,提过哪些事,以前还做过什么对沈小姐不利的勾当。写完,这帕子包着银子归你。不写……我现在就拉你去衙门告‘造谣扰爵’。”
阿蝉抖得厉害:“我……我写了,你会放我走吗?”
“我说话算数。”知意递上笔墨,“但你要是敢说假话,或者回头告密……我不只会把你送去顺天府,还会让你主子知道,是哪个丫鬟坏了她的事。”
知意站在旁边,盯着那支笔。
写到一半,阿蝉停了一下,抬头看她:“你……真是夫人派来的?”
“你说呢?”知意眯眼,“要真是苏夫人的人,会在这儿等你?早就在门口赏你银子了。”
阿蝉低头继续写。
风刮过来,纸页哗啦响。知意伸手按住一角,眼神没离开她手上的动作,生怕它飞了。
最后一笔落下,阿蝉把笔一扔,帕子攥进掌心。
知意伸手:“给我。”
“你答应我的银子……”
“银子会有。”知意不动,“先让我看看写的是不是实话。”
阿蝉犹豫几秒,慢慢松开手。
知意展开帕子,快速扫过内容。眉头一点点皱紧。
上面写着:
“小姐命我传话,说沈小姐贪吃懒做,前世克夫,不配进王府。”
“又说……当年沈小姐身边汤药被人动过,是小姐让厨房老嬷嬷掺的安神散。”
“还有……十里红妆里的两处田庄,转到了苏家远房表亲名下,账本藏在绣楼东侧暗格。”
知意看完,缓缓折好帕子,塞进袖中。
阿蝉盯着她手:“银子呢?”
知意抬眼,‘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在老槐树下放一包碎银。你要来拿,就得守约。’
“我守约!我什么都不说!”阿蝉急了,“可你要敢骗我,我就……”
“你就怎样?”知意笑了一下,“你现在连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屋都说不准,还想着威胁我?”
阿蝉闭嘴,脸色发青。
“记住。”知意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你今天没遇见我。你只是按时回来了,换了衣服,什么事都没发生。否则……这张帕子就会变成你的罪证。”
阿蝉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知意叫住她。
阿蝉僵住。
知意走过去,伸手抹了下她袖口:“你写字时沾了墨,回去前擦干净。别让人看出你动过笔。”
阿蝉低头看袖子,果然有一道淡墨痕。
她手忙脚乱掏帕子擦。
知意看着她动作,忽然问:“你进苏府几年了?”
“五……五年了。”
“家里还有人吗?”
“娘在乡下,弟弟病着。”
知意嗯了一声:“那你最好想清楚,以后是继续听命做事,还是给自己留条活路。”
阿蝉没说话,只低着头,手指抠着袖边。
知意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她停下,没回头:“你主子要害的人,不止一个。你今天帮她,明天就可能被她推出去顶罪。想想清楚。”
说完,她快步离开小巷。
暮色渐沉,街面行人变少。知意抄近道穿过三条街,绕开巡城卫,从左相府西角门溜进去。
守门小厮正打哈欠,见她回来也没多问。她是沈小姐跟前的红人,出入惯了。
她直奔西厢密室,推门进去,屋里灯刚点上。
桌上摆着墨情新煎的安神汤,诗画在核账本,书诗靠窗坐着,手里捏着一枚铜钱来回搓。
听见脚步声,三人同时抬头。
“回来了?”书诗问。
知意没答,反手关门,从袖中掏出那张折好的帕子,放在桌上。
“拿到了。”
诗画放下账本:“谁写的?”
“苏婉柔的心腹,叫阿蝉。我堵她在回府路上,吓出来的。”
墨情倒了杯茶给她:“写啥了?”
“她说苏婉柔让她传谣,还提了两件旧事。”知意坐下来,声音压低,“一个是沈小姐前世喝的汤里被掺了安神散,是苏婉柔指使的;另一个是嫁妆里的田庄,转到了苏家远亲名下。”
屋里一下静了。
诗画猛地站起身:“田庄转移?这可是实证!之前我们只查到账目断头,一直找不到接手方。”
书诗盯着帕子:“这东西能用吗?”
“字是她亲写的,墨迹新鲜,笔锋抖,一看就是怕得不行。”知意冷笑,“而且她现在不敢反口。我说了,要是她乱说话,这帕子就成了她的罪证。”
墨情伸手碰了下帕子:“要不要现在就交给沈小姐?”
“别。”知意摇头,“她今晚要炖蹄花汤,正忙着尝火候。这事不急这一时。”
书诗却盯着她:“你是不是还问了别的?”
知意顿了顿。
“我问她,为什么替主子卖命。”她声音低下去,“她说她娘在乡下,弟弟病着,只能听话。”
诗画哼一声:“可怜人办坏事,最后死得最惨。”
“所以呢?”墨情抬头,“咱们下一步怎么走?”
知意看着桌上那张帕子,慢慢伸手盖住。
“不急。”她声音很轻,“让她再传两天谣言。等话说尽了,人信了……我们再一把掀桌子。”
书诗笑了:“你是想让苏婉柔得意几天,等她以为成了,再摔她一脸?”
“对。”知意指尖敲了下帕子,“她现在觉得沈小姐名声烂了,没人敢娶。可只要我们把这东西甩出去……她那些话,就成了她自己认罪。”
诗画拍桌:“妙!等她在外头吹够了,说自己多清白、多贤德,我们再放出这个——她陷害原配、贪吞嫁妆,连丫鬟都逼着造假!”
墨情点头:“到时候别说提亲的人没有,就是她爹军营里的同僚,也得避着她家走。”
知意站起来,把帕子重新折好,塞进贴身小袋。
“现在,谁也不知道这张纸在我手里。”她看向窗外,“但很快……就有人睡不着了。”
她转身走向门边。
“我去厨房看看。”她说,“小姐说今晚要加虾仁,别让她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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