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部队在冰冠冰川的酷寒与无面者的围追堵截下,如同暴风雪中摇曳的烛火,人数不断减少。原本五十余人的队伍,在冲破第三道拦截线后,已不足三十人,个个带伤,疲惫不堪。晶歌森林那扭曲的、散发着诡异魔法辉光的边缘已然在望,只要进入其中,或许就能借助复杂地形暂时摆脱追击。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森林边缘仅有数百米之遥时,前方弥漫的风雪中,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而富有韵律的马蹄声,以及金属甲胄摩擦的铿锵之音。
这声音并非无面者那令人牙酸的嘶鸣或滑行声,而是充满了秩序感,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死寂。
队伍瞬间停下,所有人紧张地望向声音来源。风雪稍微稀疏了一些,露出了前方一字排开的、约莫十骑的身影。
他们身披厚重的、布满尖刺和骷髅装饰的黑色板甲,胯下是眼中燃烧着幽蓝火焰、口鼻喷吐着寒气的亡灵战马。为首一人,体型格外高大,手中握着一柄造型狰狞、缠绕着黑色烟气的巨剑,剑格处镶嵌着一颗不断搏动的暗红色宝石,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哀伤与毁灭气息——灰烬使者!而它的持有者,正是前血色十字军大领主,如今的阿彻鲁斯死亡骑士领主,达里安·莫格莱尼!
黑锋要塞的死亡骑士!
他们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冰冷的视线穿透头盔的缝隙,如同扫描猎物般扫过突围部队,最终,齐刷刷地定格在了被众人隐隐护在中央的赵桂斌身上。
莫格莱尼驱策亡灵战马上前几步,那燃烧着蓝色冰焰的目光落在赵桂斌手中紧握的模型上,腐朽的面容上扯出一个冰冷而充满嘲弄的笑容。
“又见面了,持锚者。”他的声音如同两块冰相互摩擦,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或者说,巫妖王陛下棋局上,最不安分的那枚棋子。”
赵桂斌的心猛地一沉。莫格莱尼认识他!而且听其语气,似乎对他的动向和身份了如指掌!
“莫格莱尼!”卡尔文指挥官上前一步,圣光在剑刃上流转,与死亡骑士周身散发的寒气形成鲜明对比,“让开!银色北伐军与黑锋要塞并非没有合作的可能!”
“合作?”莫格莱尼嗤笑一声,目光依旧锁定赵桂斌,“与一群即将被‘修正’的错误变量?巫妖王陛下说了,你是他最感兴趣的观察样本。你的每一次挣扎,每一次试图撬动命运的举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都让这场棋局更加……有趣。”
他缓缓举起了灰烬使者,剑锋上开始凝聚起令人san值狂掉的黑暗能量,那并非纯粹的死亡之力,还夹杂着一种直接针对灵魂的冰冷恶意。
“今天不杀你,只是想让你更清楚地看看,你那可笑的努力,在绝对的命运面前,是多么微不足道。”
话音未落,灰烬使者猛然挥落!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黑色能量,并非射向任何人,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化作一条扭曲的毒蛇,直接钻入了赵桂斌的脑海!
这不是物理攻击,甚至不是精神冲击,而是——死亡缠绕!直击灵魂本源,挖掘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遗憾!
赵桂斌只觉得眼前一黑,周围的厮杀声、风雪声瞬间远去。他仿佛被剥离了现实,坠入了一个无比真实、却又冰冷彻骨的幻境之中。
他“看”到自己躺在现实世界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身体已经僵硬冰冷。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似乎是同事和赶来的医护人员)正将他的尸体抬上担架,脸上带着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他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那个他猝死前正在制作的、未完成的《魔兽世界》版本解析视频的编辑界面上。
一个声音(仿佛是他某个同事的)在旁边低声议论:“……唉,又是过度劳累……听说他整天就沉迷打游戏,这下好了……”
另一个声音接口:“是啊,虚拟世界再精彩,也不能当饭吃啊……真是疯了……”
这些议论声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穿着他的灵魂。他试图呐喊,试图告诉他们艾泽拉斯是真实的,他的挣扎和牺牲是有意义的!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如同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尸体被盖上白布抬走,看着那象征着“现实”和“正常”的世界,无情地宣判他过往一切的“无意义”和“虚妄”。
幻境持续了整整十秒!
在这十秒里,赵桂斌在艾泽拉斯的所有经历、所有情感、所有羁绊,仿佛都变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他只是一个沉迷游戏猝死的疯子,所谓的穿越、持锚者、拯救世界,都不过是死前大脑缺氧产生的荒谬幻觉吗?
现实的冰冷与“死亡”的终结感,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彻底压垮!
“赵先生!”
一声带着圣光力量的清喝和一股温暖的暖流强行注入了他的灵魂,将他从这冰冷绝望的幻境中猛地拽了出来!
是人类牧师!他一直在关注着赵桂斌的状态,在死亡缠绕生效的瞬间就试图干预,直到此刻才勉强将其破除!
赵桂斌猛地喘了口气,如同溺水者获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残留着巨大的惊恐和茫然。那十秒钟的“现实”幻境,比任何刀剑伤害都更加致命,几乎动摇了他存在的根基!
莫格莱尼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发出了低沉而满意的笑声:“看到了吗?哪一边才是真实?哪一边才是虚幻?沉溺于虚假的英雄梦,还是接受冰冷的现实?好好想想吧,棋子。”
说完,他竟真的没有再出手,只是带着那队死亡骑士,如同来时一样,缓缓退入了风雪之中,将通往晶歌森林的道路让了出来。
但没有人感到轻松。莫格莱尼留下的心理阴影,远比直接的攻击更加沉重。
赵桂斌站在原地,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模型,那冰凉的触感是如此真实。莱娜拉的关切,卡尔文指挥官凝重的目光,牧师手掌传来的温暖……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未散的惊悸,却更多了一份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厉和坚定。
“我们走!”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无论哪边是真实,他此刻站在这里,握着这模型,面对着这些同伴,这就是他选择的道路!即便这真是一场梦,他也要把这梦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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