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晚上,叶辰回到了市府大院的家中。
这里比起办公室,多了几分生活的烟火气,但也同样是他的第二个战场。
他照例在书房,通过电话,向远在京城的爷爷叶正宏问安。
京城,爷爷叶正宏正坐在他那张磨得发亮的旧藤椅上,背后是顶天立地的深色书架,塞满了各种书籍。
他似乎刚才在翻阅一本厚重的、书页泛黄的典籍,听到提示音,才缓缓拿起桌上的老花镜戴上。
叶辰不知道的是,爷爷的手边,放着一个打开的小锦盒,里面正是那枚与他随身携带的一模一样的“永怀初心”的寿山石印章。
“爷爷,晚上好。您这两天身体感觉怎么样?”叶辰微笑着,语气中带着对长辈真挚的关切。
“嗯,老样子,骨头硬朗,耳朵背点,不碍事。”老爷子挥了挥手,声音苍老却依旧透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他例行公事般地询问了叶辰的饮食起居,叮嘱他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短暂的沉默后,叶正宏抬起眼皮,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透过镜片,锐利地东山的方向,仿佛能穿透虚拟的信号,直抵叶辰所在。
“小子,”老爷子的声音不高,却让叶辰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照海那个高新区,升格了?”
“是的,爷爷。国家的正式文件刚下来不久。”叶辰认真地回答。
“嗯。”叶正宏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
他伸出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摩挲着锦盒里的那枚印章,良久,才缓缓说道:“干得不错,没给叶家丢人。”
这句看似平淡的肯定,让叶辰的心头猛地一热。
他知道,从一生严谨、惜字如金的爷爷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已是极为难得的褒奖。
但紧接着,老爷子的语气骤然变得格外严肃,甚至带着一种金石交击般的铿锵:“但你要给我记住,‘国家级’只是个名头,是个帽子。关键不是帽子好不好看,而是你能不能真正利用好这个平台,为照海那里的老百姓谋到实实在在的福利,能不能为国家的高科技发展,做出实实在在的贡献。”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某个遥远的过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正带着队伍在西北搞建设。那时候,要啥没啥,一口干净水都是奢望。为什么能挺过来?就因为心里憋着一股劲,想着我们多流一滴汗,后代就能少受一份苦,国家就能早一点强起来。”
他的话语朴素至极,没有任何大道理,却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沉甸甸的分量。
“你现在条件好了,平台高了,但道理是一样的。”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叶辰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我给你的那枚印章,要时时拿出来看看,警醒自己。别忘了根本。”
“为民为国”、“别忘了根本”。这八个字,从爷爷口中说出,伴随着那段简短的往事,不再是空洞的口号,而是化作了有血有肉、有重量有温度的精神传承,如同洪钟大吕,在叶辰的心头剧烈地回荡、轰鸣。
通话结束很久,叶辰依然静静地坐在书房里。
窗外的月色洒落进来,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清辉。
他下意识地从口袋中掏出那枚时刻携带的“永怀初心”印章,温润的玉石触感,此刻却仿佛带着爷爷手心的温度,和那段峥嵘岁月的历史尘埃。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幅幅画面:初到照海时,看到的那些低矮破旧的厂房,那些为生计发愁的下岗工人面孔;为了争取第一个像样的高科技项目,他和招商团队的同事在投资方公司门外苦等数小时,最终靠着一份极其详实、针对性的可行性报告打动对方的那个雨夜;在推进第一个“智造赋能”示范车间时,与技术工人和工程师们一起泡在车间里,为解决一个技术难题连续奋战几十个小时,成功后大家瘫坐在满是油污的地板上,相视而笑的场景……
这些鲜活的、滚烫的记忆,与爷爷的教诲、家族的期望、大伯三姑的提醒告诫,交织在一起,反复碰撞、融合。
最终,一种更加清晰、更加坚定的信念在他心中升腾、凝固。
家族的重量,于此而言,既是推动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必须追求卓越的强大动力;也是一面时刻高悬的明镜,提醒他无论走得多远,身处何种高位,都不能忘记为何出发,不能忘记权力来源于人民,必须用之于人民。
这使他变得更加内敛、沉稳,目光更加深邃,也使得他未来踏出的每一步,都必将更加坚定,更加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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