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
却让钱虎和老刀的神经，瞬间绷断。
“救人？”
钱虎的声音瞬间绷紧，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驳壳枪。
“默爷，你冷静点！”
“鬼子那是什么地方？火力两眼一抹黑！带着老百姓冲，那不叫救人，那叫带他们换个地方死！”
“没错！”
老刀那张狰狞的刀疤脸涨得血红，指着远处低吼。
“那墙后头，明摆着至少两挺重机枪！巡逻的鬼子个个是狼！我们这几杆破枪，送死都听不见响！”
他身后的几个川军士兵，喉结滚动，连连点头。
他们不怕死。
从穿上草鞋离开四川的那天起，命就丢在了身后。
但他们怕白白送死。
李默没有反驳。
他的目光依旧平静，落向远处。
那些被驱赶的同胞，每一次被皮鞭抽打，每一次踉跄倒地。
都让他胸口发闷。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救世主。
前世，他只是个敲击键盘鼠标的电竞选手，杀戮是屏幕上跳动的数据。
可现在，一切都无比真实。
血是热的。
生命是脆的。
“谁说要硬冲了？”
李默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打仗，不光靠人多枪好，有时候，得用这个。”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随即，他蹲下身，将那张缴获的地图再次铺在地上。
“都过来。”
钱虎、老刀，还有猴子、小六子等人，全都围了上来，将头凑到一起。
李默的手指，点在地图上那个“补给点”的红圈上。
“看，鬼子把这当成据点防守。正面，朝向主战场的方向，防御最强。机枪、壕沟、铁丝网，什么都有。他们认定了，我们要打，肯定从正面来。”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将补给点的正面和两侧都圈了进去。
“这里，是他们的硬壳，我们不碰。”
然后，他的手指指向了补给点后方，那片建筑废墟区域。
“而这里，是他们的软肋。”
“他们认为这里是死地，大部队过不来，所以防御松懈。刚才我们确认了，东南角那个缺口，就是最大的破绽。”
“就算我们从缺口摸进去，又能干啥？”
老刀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里面是鬼子的老巢！进去被发现，就是瓮中捉鳖！”
“所以，我们不进去。”
李默摇头。
“我们不仅不进去，还要让里面的鬼子，主动跑出来。”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李默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了敲。
“你们想，这些被抓来的老百姓，对鬼子是什么？”
“是工具。”
“工具用完了，会怎么样？”
钱虎和老刀的脸色，瞬间一片铁青。
“会被处理掉。”
李默替他们说出了那个残酷的答案。
“鬼子不会在自己的补给点里杀人，弄得血肉模糊。他们会把人带到外面，找个偏僻地方解决掉。”
“而这个偏僻的地方，就是我们的舞台。”
“我们要做两件事。”
“第一，声东击西。”
“第二，中心开花。”
李默的目光转向老刀。
“老刀大哥，你手下是不是有个使机枪的好手？”
老刀一愣，下意识看向身后抱着捷克式的小六子。
“小六子，我们师里有名的机枪手。”
“好。”
李默点头。
“老刀大哥，你，钱连长，还有铁牛、小六子，你们是第一组，佯攻组。”
“佯攻？”钱虎眉头紧锁。
“对，佯攻。”
李默的手指，直直戳向地图上防守最严密的正面。
“你们的任务，不是杀人，是演戏。”
“给我闹出最大的动静，把鬼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到正面去！”
“枪声、喊声，越激烈越好！要让鬼子以为，是我们的主力摸过来了，要跟他们决一死战！”
“这……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小六子脱口而出。
“不。”
李默摇头，眼神锐利。
“你们距离补给点三百米，这个距离，鬼子的步枪打不准，机枪的火力也会被建筑挡住大半。我会给你们指出几个精确的射击点，你们只需要对着那几个点疯狂开火，就能制造最大的威慑，同时保证自己的安全。”
【枪械通晓】的能力，让他对战场每一处火力的覆盖范围、射击死角都洞若观火。
这已经不是战术。
是降维打击的数据分析。
“第二组，突击组。”
李默的目光，转向猴子和老刀手下另外两个士兵。
“猴子，你，还有二鼠、黑子。”
“你们的任务，是在佯攻开始后，立刻从东南角的缺口潜入，找到关押老百姓的地方，把他们带出来。”
“记住，你们只有一次机会，时间非常短。”
“我呢？”
老刀手下那个叫大头的壮汉急忙问。
“你和赵大壮，留守这里，作为预备队和接应。万一有变，你们负责火力掩护我们撤退。”
李“默将所有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那你呢，默爷？”
钱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你的任务是什么？”
李默笑了。
他拍了拍身侧那支缴获的九七式狙击枪，冰冷的金属枪身泛着幽光。
“我？”
“我是导演。”
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
“鬼子把人拖出来，总得有几个刽子手。”
“我的任务，就是在开演的那一刻……”
“把这些刽子手，全部送上西天。”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钱虎和老刀等人，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人扼住了，胸口发闷。
看着李默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人。
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这个计划，太疯狂了！
每一个环节都扣得死死的，一环出错，就是全员陪葬！
“我不同意！”
老刀第一个吼了出来，刀疤都在抽搐。
“太险了！鬼子押送的路线、人数，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保证一瞬间全干掉？万一漏掉一个，他拿老百姓当人质怎么办！”
“我能保证。”
李默的回答，简单，干脆，有力。
他没有解释【子弹时间】，只是用一种绝对的自信，直视着老刀。
“因为我是猎人。”
“猎人，永远比猎物更有耐心，也更清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下手，才能一击致命。”
钱虎的喉咙发干。
他看着李默，看着这个年轻人脸上那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静与疯狂。
他想起了那颗被凌空打爆的榴弹。
想起了那挺反杀狙击手的重机枪。
想起了团部那石破天惊的一枪。
这个年轻人，本身就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怪物。
也许……
这个疯子的计划，真的能成。
“我干了！”
钱虎一咬牙，猛地站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默爷，我信你！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警卫连的，没有孬种！”
“好！”
老刀看着钱虎，又看了看李默，最终也一拳狠狠砸在自己手心。
那张刀疤脸涨得通红，眼中是燃烧的血丝。
“妈的！川军也一样！”
“反正烂命一条，死之前能多拉几个鬼子垫背，值了！”
所有人的血，瞬间被点燃。
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了混杂着恐惧、兴奋和决死的火焰。
李默站起身，将自己那把宝贝的德制98k狙击枪，连同子弹袋，一起递给钱虎。
“钱连长，这枪你用。三百米外，它的威力足够让鬼子喝一壶。”
钱虎郑重接过，重重点头。
李默自己，则背上了那支日制的九七式狙击枪。
就在这时，远处鬼子的补给点，传来一阵骚动。
大门打开，一个日本军官走了出来，对着几个士兵大声训斥着什么。
紧接着，那些士兵便开始用枪托，驱赶那些精疲力竭的中国平民。
将他们，朝着废墟的西北角赶去。
那里，是一片被炸塌的墙壁，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凹地。
正是李默预判的屠宰场。
李默的瞳孔，微微一缩。
“开始了。”
他转过身，声音冷得掉渣。
“各位，按计划行动。”
“记住，你们的戏，一定要演得真一点。”
“动静越大，猴子他们，就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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