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颜今日并未去见雍王和甄应嘉,心知柯政正等着他们。
作为中间人,此刻还不是全力介入的时机。送走林如海后,贾颜估算着时辰,料想雍王也该离开了。
雍王表面离开,实则暗中与柯政商议合作事宜。
雍王虽走,王妃却留在贾府。
贾赦的真实意图无人知晓。
虽有诸多猜测,但始终无法印证。
贾琏确确实实死于肖世子之手!
如今贾赦父子灵柩归府,雍王妃携小世子暂居东府,每日还需小世子守灵。
贾母对此视若无睹,更不愿与雍王妃相见。
东府客院内。
贾颜观察院中仅有三名女护卫在廊下闲谈。
眼中闪过笑意,悄然潜入屋内。
雍王妃正倚在榻上出神,忽见人影闪现,顿时喜上眉梢。
贾颜示意噤声,指了指门外。
这些女护卫虽武功不俗,却难免听到动静。
雍王妃心领神会,这已非贾颜初次造访......
你们不必守在这里,本妃要歇息了。去西府照看小世子,把院门带上就行。
女护卫恭敬回道:
世子那边有人护卫,若我等离开,王妃安危......
雍王妃推开窗扉,忧心忡忡道:
王爷刚走,只留世子一人在那边。西府宾客众多,若有冲撞......
本妃在东府很安全,你们晚间随世子回来便是。
见事关世子安危,女护卫只得领命而去。
待人走远,雍王妃立即扑入贾颜怀中,娇声唤道:
主人~~
贾颜满意地挑起她的下巴:
愈发机灵了,这番说辞天衣无缝。
雍王妃早已情动,双眸含雾轻喘:
主人~~
贾颜轻吻后正色道:
雍王传来什么消息?
虽已意 ** 迷,雍王妃仍勉力应答:
只叮嘱照看好世子......老太太或许会为难,要我们多担待......
贾颜眉头紧锁:
新政的事半句未提?
雍王妃绵软无力地倚着软枕,声如蚊蚋:
他在府里只问过几回新政进展,妾身都依主子的意思答了。
她眼波流转,讨好地试探:
妾身母族那边......
她本是名门嫡女,手握商路田产,在文人圈中颇有威望。
这正是雍王择她继弦的关窍!
贾颜朗笑着将她揽入怀中,指腹摩挲她下颌:
你父兄自然无恙。只是当初议定的条款,需得件件落实。
雍王妃慌忙道:
家父原有些踌躇,那些庄子佃户毕竟经营多年......
可应天府消息传来当日,便遣八百里加急递了手书,应承主子全部条件。
贾颜含住她耳垂轻啮:这般乖顺,想要什么恩典?
雍王妃战栗如风中柳:奴...奴想尝......
允你!
......
应天府东北暗巷深处,青苔斑驳的宅门前停着灰篷马车。
作车夫打扮的汉子左右环顾,倏地闪进角门。
这头戴竹笠的正是雍王——满朝皆道他仪仗煊赫出京,岂料竟潜行至此。
转过太湖石屏风,便见柯政捻须立于中庭。
雍王卸下斗笠:老相国!
王爷纡尊降贵,老朽愧不敢当。请!
年近五旬的雍王眉宇间煞气隐现,粗 ** 掩不住龙章凤姿。
柯相折煞本王。如今困龙浅滩,全赖相国指点迷津。
柯政捋须而笑:王爷心念黎民,是老朽之幸,更是社稷之福。
王爷方才可是去了荣国府?那边丧仪可还体面?
雍王简述贾府情状,暗忖对方话里机锋。
忽从袖中抖出卷帛书:
本王效法甄家自纠,竟查出恶仆假借王命横行乡里,乃至闹出人命官司。
这些田宅契约俱已追回,涉案人等押在别院,听候柯相发落。
柯政目光掠过案上文书,意味深长道:
王爷何不借新政向今上表忠?两宫心安,王爷亦可全身而退。
雍王瞳孔骤缩:相国此言何意?
柯政枯瘦的手指轻叩茶盏:
老夫虽领两淮军务,终究是文臣出身。有些军屯旧案,还望王爷解惑。
若王爷愿助新法锄奸,老夫自当投桃报李。
雍王霍然起身:
你要拉本王陪葬?!
柯政肃然整冠:
王爷明鉴,新法败局已定,然败前尚可犁庭扫穴!
雍王怒极反笑:
当年本王随 血战沙场时,尔等还在翰林院吟风弄月!
两宫疑我,我自难辩。可柯相莫忘,本王的嫡子也填了人命!
纵使此刻撕毁契约,本王照样稳坐 ** !
霎时间罡风四起,宗师威压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忽闻梵音袅袅:
善哉,嗔心如火,焚人慧根。
祥和气息漫过,满室肃杀顿消。
雍王神色剧变:不想柯相府上竟藏有罗汉,何不现身?
雍王清楚自己的宗师修为全凭丹药堆积,远不及真才实学的宗师。原以为凭借境界足以自保,此刻却心生怯意。
柯政含笑问道:
王爷是否在盘算,既然有宗师坐镇,不如暂且应下,日后再另谋他策?
未等雍王答话,柯政接着说道:
王爷此行本就备有后手,若谈判破裂便准备动武。毕竟老夫身边尽是文官与锦衣卫,无人是王爷敌手,可对?
如今发现老夫有宗师护卫,王爷又在揣测这是否是圈套,是否是太上皇与陛下的密令,要在此处了结王爷?
雍王面色骤变,身形急退至影壁前,随时准备抽身而退。
柯政却悠然品茶,继续道......
见雍王神色慌张,柯政平静道:王爷不必如此惊慌,老臣以性命起誓,此事与太上皇、皇上毫无关联,更无加害王爷之意。
如今天灾不断,推行新政不能仅靠清流,更不能让天下再生 ** 。
王爷身为江南重臣,肩负一方安宁。王爷若有差池,必将引发江南动荡。因此不仅不能让王爷出事,老臣更要确保王爷平安。
雍王眯起眼睛。论带兵打仗,他确是一把好手;论隐忍功夫,堪称当世一流;论政事谋略,也算中上水准。但若要同柯政这般历经地方、朝堂数十载的老臣斗智,却是力不从心。
此刻他完全摸不透柯政用意,试探道:既然要保全本王,为何又将本王卷入这滩浑水?
即便不如柯政老谋深算,他也明白新政若败,牵头之人必遭清算。本就因肖世子之事先失一着,若再为新政折损实力,届时被朝堂针对,才是真正断送前程!
柯政轻叹:老臣来前便听闻诸多流言。有说王爷意图谋反的,有说王爷与圣上互相猜忌的,还有说王爷要铲除甄家自立为江南王的。
雍王佯装愤怒:荒谬!本王对圣上忠心耿耿,何来谋逆之心?圣上召犬子入京,本王立即命其前往,这也算互相猜忌?
甄家与本王交情深厚,此番更是与甄应嘉共商自查之事,甚至配合柯相行事,哪来的什么江南王?
他表面愤慨,实则暗中观察四周。迟迟找不到那位诵念佛号的宗师,令他坐立不安。
柯政神色如常:这些流言是真是假,老臣并不在意。老臣所求,唯江南安定、新政顺利。王爷身处漩涡,老臣不得不考虑王爷的选择!
其一,王爷与老臣合作,借新政之功博取仁德之名。如此老臣便可安心,届时即便王爷真有异心也难以施展。
其二,老臣今日未曾见过王爷,日后相见如何,老臣亦不敢保证。有甄家相助,老臣已得意外之喜。不知王爷作何抉择?
雍王眉头紧锁:甄应嘉甘愿充当马前卒?
柯政沉默不语,这般态度反倒让多疑的雍王自行揣测......
良久,雍王长叹:既如此,本王同意与柯相合作。不过出面之人不会是我,而是本王的副手。
柯政点头:可以。
气氛渐缓,雍王再次询问方才诵念佛号者何人,柯政仍不回答。此事终究瞒不过雍王,但眼下能多震慑一时也是好的。
二人密谈至黄昏时分,雍王方才离去。
不久后,
如尘和尚突然出现在院中,拭去额间汗水:幸亏柯相周旋,若让他见到贫僧,定会识破。贫僧只擅长防守,又少与人交手,真动起手来未必拦得住他。
柯相笑容满面地请如尘和尚入座,亲手为他斟了一杯香茶:有劳大师了。
如尘和尚双手合十,恭敬道:柯相言重了。您为国事操劳才是功德无量,小僧能随侍在侧已是三生有幸。他稍作犹豫,续道:适才您与雍王殿下虽相谈甚欢,却未得准信,不知他是否...
柯相捋须微笑,目光深邃:不妨事。此刻在他眼中,执迷不悟的反是老夫。
荣国府灵堂,夜色深沉。
凤姐与迎春带着丫鬟守灵,众人皆已疲惫。凤姐柔声道:二妹妹先去荣庆堂歇息,天亮前来换我便是。
迎春推辞再三,终是带着丫鬟离去,想着小憩片刻便回。哪知凤姐待她走后,又寻借口遣散其余仆妇,偌大灵堂只剩她一人。
方才还从容的凤姐,忽觉背后发寒。正暗自心惊时,忽听贾颜带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怕了?
胡扯!凤姐强撑着扬起脸,姑奶奶什么阵仗没见过,那些鬼怪之说都是唬人的!
贾颜笑着将她拥入怀中:既然这般胆大,不如去扶棺试试?
半月光阴,转瞬即逝。
贾赦父子丧事虽筹备匆忙,却办得风光体面。太上皇与承元帝为平息 ** ,特赐诸多恩典。时近年关,众人决定暂留京城过年。
荣庆堂内,面容憔悴的贾母望着座下众姑娘,叹道:本想带你们出来见世面,谁知今年多生变故。年关将至,凤丫头可都安排妥当了?
这半月来,凤姐常借故找贾颜,气色反倒愈发红润。为掩人耳目,每日晨起必以脂粉遮掩,故作哀戚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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