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花，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村口那棵老树下，已经围了几个胆大的村民，正伸着脖子，对着不远处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
陆峰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借着村里挂着的红灯笼，他看清了。
在村口那块大青石旁边，一个人影蜷缩在雪地里，几乎已经被新落下的雪完全覆盖。
如果不是李二牛眼神好，恐怕真要被当成一个雪堆了。
“都别过去。”陆峰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独自一人，慢慢地走了过去。
脚步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的眼睛，紧盯着那个雪堆，手已经握住了后腰的枪柄。
他不知道这人是死是活，更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在没有完全掌握情况前，任何掉以轻心，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离那个“雪人”还有五六米的时候，陆峰停下了脚步。
他蹲下身，从地上抓起一团雪，捏成一个结实的雪球，然后手臂一甩，雪球砸在了那人影的背上。
“啪”的一声轻响。
那人没有任何反应。
陆峰又等了几秒，再次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继续上前。
他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用手拨开那人身上的积雪。
一张被冻得发紫的脸，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外国人。高鼻深目，金色的头发已经被雪水浸湿，黏在额头上。
他的嘴唇干裂，眼窝深陷，脸上还留着几天没刮的胡茬。
陆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很微弱，但还有气。
然后，他又摸了摸对方的颈动脉，脉搏跳动得极其缓慢，随时都可能停止。
这人快死了。
“峰哥，咋样啊？”王铁柱在后面忍不住问道。
“还活着。”陆峰头也不回地说道，“是个外国人。”
“外国人？”
这个词让后面围观的村民都发出了小声的惊呼。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外国人就跟传说里的东西一样稀罕。
陆峰没有理会他们，他开始仔细检查这个陌生人。
这人身上穿着一套深色的衣服，材质很特殊，不是棉布，也不是毛呢，摸起来很坚韧，而且似乎有防水的功能。
脚上是一双高帮的皮靴，鞋底的纹路很深，适合在山地行走。
这不是普通人会穿的衣服。这是专业的户外装备，并且是军用的。
陆峰解开他的大衣，这人的腹部，用绷带胡乱地缠着。绷带已经被血浸透，凝成了暗红色的硬块。
陆峰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下面是一道狰狞的伤口。
不是刀伤，也不是枪伤。
伤口边缘很不规则，像是被某种利爪撕开的。
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色，显然是中了某种剧毒，或者被什么东西感染了。
陆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继续在这人身上摸索着。
很快，他从这人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冰冷的，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
盒子是黑色的，上面没有任何标识，但做工非常精密。陆峰试着打开，发现它被锁死了。他晃了晃，里面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这像是一个某种仪器的部件，或者是一个记录设备。
就在陆峰准备把这个盒子收起来的时候，他口袋里那块“青铜之骨”的碎片，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个金属盒子里，有东西能和“青铜之骨”产生反应！
陆峰不动声色地将盒子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继续检查。
他没有找到任何武器，也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
这个人身上，除了这个神秘的盒子，干净得就像是被刻意清理过一样。
就在这时，陌生人似乎是感觉到了寒冷，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嘴里发出了一串模糊不清的呓语。
是……英语。
一个美国人？
一个美国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冰天雪地的长白山深处？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陆峰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衔尾蛇”！
父亲陆卫国的话，在他脑海里闪过。
“美国人在几年前的朝鲜战场上，就已经接触到了‘青铜之骨’。他们的‘衔尾蛇’部队，带走了一块碎片。”
难道，这个人，就是“衔尾蛇”的人？
那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神之血”？
“小峰，这人咋办啊？”陆解放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外国人，一脸的为难，“这大过年的，死在咱们村口，多不吉利。要不……就拖到山里喂狼吧？”
在村民们朴素的观念里，来历不明的外国人，跟山里的野兽没什么区别。
拖到山里喂狼，是最简单，也是最省事的处理方式。
几个村民也跟着附和。
“是啊，峰哥，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留着是个祸害。”
陆峰站了起来。
他看着地上的陌生人。
杀了他，很简单。
但杀了他，所有的线索也就断了。
这个人，很可能是他解开“衔尾蛇”秘密的钥匙。必须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来。
“不能让他死。”陆峰说道。
“啊？”陆解放愣住了，“那咋办？总不能把他抬回家里去吧？这要是让公社知道了，咱们可就说不清了。”
“谁说要抬回家了？”
陆峰看了一眼村子后面，那个用来堆放杂物的废弃的看林子的小屋。
“铁柱。”
“在呢，峰哥！”
“把他，抬到后面看林子小屋去。找些干草铺上，再生个火堆。”陆峰命令道，“解放叔，你让大伙儿都散了吧。就说是个迷路的猎人，冻晕了，没什么大事。记住，今天晚上的事，谁也不准往外说一个字。要是让我知道谁嘴巴不严，就别怪我陆峰不讲情面。”
他的话，自带威严。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散去了。
陆解放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他没再多问，只是叮嘱道：“小峰，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就行。需要叔帮忙的，尽管开口。”
“知道了，叔。”
很快，王铁柱将这个半死不活的外国人，抬向了村后的小屋。
陆峰跟在后面，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方向。
新房子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他能想象到，母亲和妹妹，还有岚，此刻正担忧地等着他。
这本该是一个合家团圆的除夕夜。
却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陌生人，彻底搅乱了。
陆峰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从哪里来。
既然闯进了我的地盘，那就得做好，把所有秘密都吐出来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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