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在接过令牌，循着玉符的气息赶往花界边界。行至忘川河畔时，一道熟悉的金光从林间掠过——
身着天界文官服饰，周身气息却混杂着妖族灰气，正是太微身边掌管文书的近侍，往日总以“清正”示人。
润玉隐在树后，看着近侍鬼鬼祟祟地往破庙方向去，心中已有定论。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指尖凝出一缕与玉符相连的追踪符文，悄无声息地缠上近侍的衣角，随后静静等候。
不多时，近侍从破庙出来，手中多了一封密函。润玉待他行至僻静处，才现身拦住去路：“李近侍，拿着天帝的密令，这是要往何处去？”
近侍见状大惊，转身便逃，却被润玉提前布下的水结界困住。
润玉上前一步，从他怀中搜出密函，展开一看，上面赫然是太微的手谕：“借妖族之手挑唆魔界与天界开战，待双方损耗后，借机削去鸟族兵权，彻底掌控六界。”
“果然是天帝的算计。”
润玉握着密函，只觉心头沉重。他想起忘川城的炊烟，想起人间百姓晨起耕作、入夜安歇的安稳生活，忽然懂了妘姮让他独自查案的用意——所谓成长，从来不是依附他人，而是在迷雾中自己辨明方向，在纷争中守住本心。
当润玉带着近侍与密函返回道场时，妘姮仍在临窗看书。见他归来，她才合上书卷，目光落在密函上，语气平和：“既已查清，便知六界纷争的根由，从不在族类，而在人心。往后行事，更要守住这份清明。”
润玉郑重颔首，将密函收起：“弟子明白。明日便带此人与密函去天界，让太微给六界一个说法。”
夕阳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少年的身影虽尚显清瘦，眼神却已多了几分坚定——这一次，他不再是需要师尊庇护的弟子，而是能独当一面、守护生灵的夜神。
润玉带着李近侍与密函踏入天界凌霄殿时，太微正与朝臣商议边境防务，见他一身寒气闯入，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润玉，你不在云渺山修行，擅自闯入大殿，还押着朕的近侍，成何体统？”
“体统？”润玉将密函掷在御案上，纸张散开，“借妖族之手挑唆仙魔开战，妄图削去鸟族兵权、掌控六界——父帝的‘体统’，便是视六界生灵为棋子，用战火换权力吗？”
殿内瞬间死寂，朝臣们面面相觑。太微瞥见密函上的字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沉下脸：“一派胡言！此乃伪造之物，定是你勾结外人，蓄意污蔑朕！”
“伪造？”润玉转向被押着的李近侍，“李近侍，你日日随侍父帝左右，这手谕上的字迹，你敢说不是父帝所书？还有你身上混杂的妖族气息，难道也是旁人栽赃？”
李近侍浑身发抖，不敢抬头。就在这时，天后荼姚带着一众仙娥走入殿中，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太微，语气尖锐：
“润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大殿之上顶撞天帝、捏造证据！不过是跟着外人学了些旁门左道，便敢来质疑你父亲的威严？”
“母亲！”旭凤匆匆赶来，见殿内剑拔弩张，急忙上前劝道，“兄长许是有误会，不如先查清此事……”
“误会？”荼姚打断他，“拿着一封假手谕便来问责天帝，这是误会吗？这是不敬！是以下犯上！”
月下仙人也跟着进来，见状连忙打圆场：“哎呀，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嘛。润玉啊，你父亲也是为了天界安稳，许是有难言之隐，你怎能当众这般顶撞？快给你父亲认个错。”
“认错？”润玉看着眼前的众人——父帝的狡辩、天后的偏袒、弟弟的和稀泥、叔父的维护，只觉心头发冷，
“我查清阴谋，阻止战火，何错之有？若护佑生灵是‘不敬’，揭露算计是‘以下犯上’，那这天界的‘理’，我不认也罢！”
说完，他不再看殿内众人的脸色，转身大步离去。凌霄殿内的议论声、斥责声被他远远抛在身后，可心头的憋闷与不解，却像重石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直到回到云渺山道场，看到妘姮静坐于古松下，润玉紧绷的脊背才骤然松弛，语气带着难掩的委屈：
“师尊，为何……为何我查清了真相，却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错’？父帝为了权力不顾生灵，天后不分是非一味偏袒，连旭凤和叔父，都只劝我认错……”
妘姮抬手递过一杯清茶，目光平静却带着暖意：“六界的‘理’，从来都分立场。太微的理是权力，荼姚的理是家族，旭凤与月下的理是安稳——而你的理，是生灵。道不同，自然难相融。”
两人正说着，天际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鸟鸣，无数流光从四面八方汇聚，最终在六界交汇处凝成一道巨大的光幕。
润玉抬头望去，只见朱雀上神身着朱红神袍立于光幕中央，身后跟着气息已然晋升上神的穗禾，周身环绕着万千飞鸟，声势浩大。
“六界众仙、魔、妖、人听着！”朱雀的声音透过光幕传遍六界，清晰落在每一处角落，“荼姚为固自身修为，私闯朱雀圣地吞服朱雀卵，重伤守卫，此等恶行，早已不配统领鸟族！今逐荼姚，旭凤母子出鸟族，不受鸟族供奉！”
话音未落，光幕中浮现出多年前的画面：荼姚趁着夜色潜入朱雀圣地，不顾守卫阻拦，强行将闯入朱雀闭关之处将其掳走，为此竟对守卫痛下杀手，地内至今仍残留着她的气息。
六界生灵见状哗然，天界凌霄殿内的太微与荼姚更是脸色骤变。
朱雀继续说道：“今有穗禾，经我悉心教导，已成功晋升上神，心性坚韧、修为深厚，足以承托鸟族重任！自此刻起，穗禾继任鸟族族长，鸟族正式脱离天族，自立为界，所有鸟族子弟即刻返回翼渺洲，日后再不参与天族纷争！”
穗禾上前一步，周身灵力沉稳如岳，她抬手结印，一枚刻着飞鸟纹路的族长令牌悬浮于光幕之上，声音坚定有力：“我穗禾在此立誓，必以性命护鸟族周全，绝不让鸟族再做天族争权夺利的棋子，若违此誓，甘受六界唾弃！”
誓言落下，天际飞鸟齐鸣，翼渺洲方向升起一道淡金色的结界，将所有返回的鸟族子弟纳入其中。六界光幕缓缓散去，可“鸟族独立”的消息却像惊雷般炸开，彻底打破了此前天族主导的格局。
云渺山道场上，润玉望着渐渐消散的光幕，心中的委屈与不解忽然烟消云散——原来并非所有势力都愿屈从于天族的掌控，也并非所有“理”都要向权力低头。
他转头看向妘姮，眼中重新燃起光：“师尊，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了守护族人，打破既定的规则。”
妘姮轻轻颔首，目光望向翼渺洲的方向：“规则本就是为护生灵而立，若规则成了权力的工具，自然会有人站出来改写。你守住的‘理’，从来都不孤单。”
润玉握紧了拳，方才在天界的无力感渐渐转化为坚定。他知道，六界格局已变，接下来的路或许布满荆棘，但只要守住护佑生灵的本心，便不算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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