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密集地敲击着玻璃幕墙，如同战鼓般急促。电子屏幕上，绿色的光点如瘟疫般蔓延，迅速吞噬着代表顾明生残余势力的红色标记。每一个绿点的亮起，都意味着一个地下窝点被拔除，一场不见光的战斗已尘埃落定。
周幕凛站在屏幕前，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只有偶尔因屏幕反光而微微眯起的眼睛，显示着他正密切关注着每一个细节。威士忌的酒杯被他随手放在旁边的控制台上，琥珀色的酒液在震动中漾开细微的涟漪。
沈知意没有打扰他，她回到角落的办公桌，调出了周幕凛刚刚给她的另一份加密文件。这不是顾明生的资产，而是“暗刃”行动组实时传回的行动日志和初步审讯摘要。他在向她开放更高的权限，这是一种无声的、比言语更沉重的信任。
日志里的文字冰冷而客观，却勾勒出城市阴影下的血腥与残酷。她看到“确认清除”、“目标抵抗已压制”、“关键人员捕获”等字眼，胃里微微有些翻腾，但手指依旧稳定地在平板电脑上滑动、标注。
她将几条看似无关的线索串联起来，发现顾明生有几个心腹在行动开始前就失去了踪迹，他们的最后通讯都指向城外的一个私人小型机场。
“周幕凛，”她抬起头，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有几个人可能已经收到风声，试图从克莱恩机场离开。”
周幕凛闻言，甚至没有回头，直接对着通讯器下令，声音没有一丝波澜：“c组，封锁克莱恩机场所有出口，空中管制。名单上的人，一个不准放走。”
“收到。”
命令被迅速执行。沈知意看着屏幕上代表机场的区域被迅速标注上封锁符号，心中对周幕凛掌控力的认知又深了一层。他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笼罩住整个苏黎世，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时间在雨声和键盘敲击声中流逝。屏幕上的红点已经所剩无几，大部分区域都被象征着掌控的绿色覆盖。
突然，一个位于老城区的红点剧烈地闪烁起来，旁边弹出警告标识——行动受阻，遭遇强烈抵抗，且有不明身份第三方介入。
周幕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老城区建筑复杂，人口密集，是行动中最棘手的区域。
“A组情况。”他对着通讯器问道，声音依旧平稳。
“周总，目标藏匿点有重火力，并且……似乎有人比我们更早一步到达，正在与目标交火。身份不明，手段……很专业。”通讯那头传来夹杂着电流和隐约枪声的汇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周幕凛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快速调出该区域的详细建筑结构和实时热成像图。
沈知意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迅速切入该区域的公共监控和通讯网络（使用的是周幕凛之前授予的临时高阶权限），试图捕捉更多信息。
“干扰很强，”她一边操作一边快速说道，“对方有备而来，用了信号屏蔽和伪装。但……截获到一段很短的加密信号外泄，编码模式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方。”
她将破译出的信号碎片投放到副屏幕上——那是一串混乱的字符，但其中夹杂着一个极其隐晦的标识水印。
周幕凛的目光锁定在那个水印上，瞳孔微缩。那个标识，他认得，属于一个游走于灰色地带、以贩卖情报和提供“特殊服务”着称的神秘组织——“幽影”。顾明生竟然还和“幽影”有牵扯？或者，是“幽影”想趁乱分一杯羹，目标是顾明生手中的某些东西？
情况变得复杂了。
“通知A组，改变策略，外围封锁，放他们斗。”周幕凛当机立断，声音冷冽，“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进场收尸。盯紧‘幽影’的人，我要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
“明白！”
指令改变，办公室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原本单方面的清理，变成了三方博弈。
周幕凛终于从屏幕前转过身，走到酒柜前，又倒了一杯威士忌。他看向沈知意，她依然坐在那里，眉头微蹙，专注地分析着“幽影”可能留下的其他数字痕迹。侧脸在屏幕冷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看来，”他走到她身边，将一杯新的酒推到她面前，替换掉那杯已经凉掉的，“你的‘两个小时’，还得延长。”
沈知意抬起眼，接过酒杯。指尖再次相触，这一次，两人似乎都习惯了这短暂的温度交换。
“幽影’的出现，意味着顾明生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且价值不菲。”她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让她精神一振，“会不会……和瑞士信贷那边有关？沃斯先生的态度转变太快，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周幕凛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的思维很敏锐，总能抓住关键。“已经在查了。”他晃着酒杯，“但如果‘幽影’也卷进来，说明这东西比我们想的更烫手。”
窗外，暴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狂暴。城市在雨幕中模糊不清，如同此刻暗流汹涌的局势。
沈知意看着周幕凛，他站在光影交界处，一半面容清晰冷峻，一半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她知道，清理顾明生的残余只是开始，真正隐藏在幕后的对手，或许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不管多烫手，”她放下酒杯，重新将手指放在键盘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与他相似的决绝，“既然开始了，就没有退路。”
周幕凛看着她重新投入工作的侧影，眼底深处那抹复杂的情愫再次翻涌。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
“没错。”他低声说，像是对她，也像是对自己，“没有退路。”
雨夜还很长，而他们的同盟，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变得更加坚固。他们共享着秘密，面对着未知的敌人，也试探着彼此内心深处，那不容触碰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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