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捐助的真相,像一滴冷水溅入滚油,瞬间在疗养院和与之相关的狭小圈子里炸开。
电话是打到沈知意室友红姐那部老旧手机上的——她留给疗养院的紧急联系人,填了这个号码。打电话的是疗养院一个新来的小护士,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窥探欲。
“沈小姐吗?哎呀真是没想到!原来一直是周氏的周总在默默帮您母亲支付费用!周总真是菩萨心肠……”
红姐开着免提,尖利的声音在破旧的床位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沈知意的耳膜。
她正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梳子,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又从脚底被猛地抽干,留下冰冷的虚脱感。
周幕凛。
他不仅找到了她,他还用了最残忍、最羞辱的方式,将她最后一点遮羞布彻底撕碎!他把这份她曾以为是运气的“恩惠”,变成了公开的施舍和绑缚她的绳索!
“喂?沈小姐?您在听吗?周总那边……”
红姐八卦的话音未落,沈知意猛地直起身,一把抓过那部老旧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
“谁告诉你的?”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利,“谁允许你们泄露捐助人信息的?!”
电话那头的小护士显然被吓住了,支支吾吾:“啊?这……院里好多人都知道了啊……不是您……”
沈知意猛地掐断了电话!手臂无力垂下,手机“啪”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红姐和其他两个女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复杂地看向她。有惊讶,有探究,有恍然大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的疏远和敬畏——仿佛她突然变成了什么碰不得的易碎品,或者……沾不得的麻烦。
“呵,”红姐最先打破沉默,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烟雾,眼神在烟雾后变得模糊,“我说呢……原来是攀上高枝了。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语气里的嘲讽和鄙夷,毫不掩饰。
沈知意站在原地,浑身冰冷。那些目光像剥皮拆骨的手术刀,将她最后一点尊严也凌迟殆尽。
她以为自己逃开了,用自己的双手挣一份干干净净的生存。
却原来,始终活在他的阴影和“恩赐”之下。
连这狭小床位房里勉强维持的平静,也被他轻而易举地粉碎。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她死死咬着牙,咽了回去。
不能倒。绝不能在他面前倒下。
她弯腰,捡起地上那部摔裂了屏幕的旧手机,手指冰凉而稳定。然后,在红姐几人错愕的目光中,她一言不发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冰冷刺骨。
她没有伞,径直走入雨幕中。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走到巷口那个公用电话亭,投进硬币,手指颤抖却准确地拨通了疗养院的号码。
“我是沈知意。”她的声音在雨声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过度镇定后的冰冷,“从现在起,停止一切来自周氏集团的匿名或非匿名捐助。我母亲后续的所有费用,我会自行承担。如果你们再未经我允许泄露任何信息或接受指定款项,我会以侵犯隐私和违反合同起诉你们。”
电话那头的负责人显然没料到这个反应,试图解释和劝说。
沈知意直接打断:“按我说的做。否则,法庭见。”
说完,她重重挂断电话。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电话亭,肩膀微微颤抖,呼吸急促。
完了。
她和母亲最后的安全网,被她亲手斩断了。
前路一片漆黑。
但她不后悔。
宁可坠入无底深渊,也绝不再接受他带着砒霜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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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级俱乐部包厢里,烟雾缭绕。
周幕凛心不在焉地晃着酒杯,听着身边人的奉承和谈笑,眼神却一次次飘向放在一旁的手机。
他在等。
等疗养院的电话,等她的崩溃,等她走投无路后不得不打来的求救电话。
他想象着她惊慌失措、哭着来找他的样子。想到那个画面,心底既有扭曲的快意,又有一丝针扎似的抽痛。
但手机始终安静。
一种莫名的不安逐渐攫住他。
助理悄无声息地靠近,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周幕凛脸上的慵懒瞬间凝固,晃杯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真这么说?”他声音压低,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
“是。疗养院那边刚来的电话。沈小姐态度非常……坚决。”
周幕凛猛地攥紧了酒杯,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
她竟然……拒绝了?
甚至不惜切断她母亲的治疗费来源?
她就这么恨他?恨到宁可把自己逼上绝路,也要和他彻底划清界限?!
一股比之前更猛烈、更失控的怒火和恐慌,轰然冲垮了他的理智!
她怎么敢?!她凭什么?!
他“砰”一声将酒杯砸在桌上!琥珀色的酒液四溅,引来周围惊愕的目光。
他却浑然不觉,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翻滚着骇人的风暴。
“备车!”他对着助理低吼,声音嘶哑破裂,“去那条巷子!现在!”
他等不下去了。
他要去亲手抓回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哪怕是用绑的,他也要把她绑回来!
失控的野兽,终于彻底挣脱了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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