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峪那夜之后，我趴在凤府养了整整三天伤。空间里新凝结的几颗灵液结晶又被我消耗一空，才勉强把那股子随时要散架的虚弱感压下去。胸口那空落落的滋味倒是习惯了，权当多了个漏风的窟窿，死不了人。
外面关于“妖妃麾下神秘死士夜袭联军大营，焚粮斩旗，元婴修士亦不能挡”的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版本比我空间里那点家当还丰富。夜无珩那边没什么动静，既没来质问，也没表示赞赏，仿佛我那晚只是出去散了趟步。
倒是福伯，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带着点扬眉吐气的红光。“家主，您是不知，如今外面那些原本跟着起哄的小官小吏，见了咱们凤家商号的人都客气了不少！”
我靠在软榻上，慢悠悠地翻着一本账册，闻言眼皮都没抬：“客气？他们是怕哪天晚上，咱们的‘神秘死士’也去他们家粮仓放把火。”
烧粮草，斩帅旗，不过是挠痒痒。十五万大军，就算饿上几顿，底子还在。真正能伤筋动骨的，得从根子上来。
我的目光落在账册某一页，上面记录着凤家名下几家不起眼的、专营汇兑和借贷的“银楼”近期的流水。得益于之前空间里那堆金山和“财神传承”的余荫，加上我暗中推动，“凤元券”这玩意儿，已经在几个关键的商业城镇悄悄流通起来，信用还算坚挺。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亮起。
“福伯，”我合上账册，声音没什么起伏，“传话下去，咱们名下所有银楼、商号，即日起，暂停收取镇西、平南、靖北三镇诸侯辖地内流通的任何金币、银锭，只认‘凤元券’或以物易物。另外，暗中放出消息，就说……联军粮草被焚，后勤断绝，三镇财政即将崩溃，他们发行的金币，怕是要变成废铜烂铁了。”
福伯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家主，您这是要……抽他们的底火？！”
“底火？”我轻笑一声，指尖在账册上敲了敲，“我要让他们手里的钱，变成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命令悄无声息地传了下去。
起初，波澜不惊。三镇联军依旧驻扎在虎牢关外，偶尔发动几次不痛不痒的佯攻。京城里，该恐慌的依旧恐慌，该观望的依旧观望。
但几天后，细微的变化开始出现。
先是联军控制区域内的几个大商行，发现他们运往其他地区的货物，对方开始拒收他们的金币，只要“凤元券”或者等值的硬通货。接着，一些小商小贩也开始有样学样。恐慌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扩散。
又过了几天，真正的风暴开始了。
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出的消息，如同野火般燎原——联军粮草早已见底，后方赋税加重，民怨沸腾，三镇诸侯府库空虚，他们发行的金币含金量不足，即将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起初还有人将信将疑，但当有人拿着联军辖地的金币去银楼兑换，真的被拒之门外，或者被压到一个令人吐血的低价时，信任如同崩塌的堤坝，一泻千里。
挤兑！疯狂的挤兑！
恐慌的百姓和商人涌向三镇诸侯设立的官办银楼，要求将手中的金币兑换成金银或其他保值之物。银楼哪里拿得出那么多硬通货？很快就被挤兑一空，纷纷关门大吉。
金币，一夜之间，真的成了没人要的废铁。
“疯了！都疯了！”狗蛋从外面跑回来，激动地比划着，“姐！你都没看见！联军那边控制的好几个城镇，市面上都没人用金币了！听说当兵的领了军饷都买不到粮，军营里都快闹翻了！还有好多商人拉着粮食跑到咱们这边来换‘凤元券’！”
我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慢捻着指尖。空间里，那几间作为“发行准备金”的库房，堆满了从各地汇聚而来的粮食、布匹、药材等实物。凤元券的信用，靠的就是这些实打实的东西撑着。
经济战，看不见刀光剑影，却同样能杀人诛心。
联军大营。
帅帐之内，镇西王李崇脸色铁青，看着桌上几枚被属下呈上来的、已经无人问津的金币，猛地一掌将坚实的木桌拍得粉碎！
“查！给本王查！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在背后搞鬼？！凤元券……凤家……又是那个妖女！”他咆哮着，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军心浮动，后勤濒临崩溃，这仗还怎么打？
“王爷，军中……军中已经开始出现逃兵了……”一个将领硬着头皮禀报。
“废物！都是废物！”李崇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他赖以维持统治和军队的经济根基，被人釜底抽薪，这比烧他十次粮草还让他痛彻心扉。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
夜无珩听着暗卫的汇报，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惊异。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制作精巧、印着凤家暗记的“凤元券”。
“以商制兵，以金代戈……凤轻尘。”他低声念着我的名字，指尖在那券面上轻轻摩挲，“本王倒是小瞧你了。”
他放下凤元券，看向窗外虎牢关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传令北疆铁骑，出击。”
时机，已经到了。
失去了经济支撑，军心涣散的联军，在养精蓄锐已久的北疆铁骑面前，不堪一击。
半个月后，捷报传来。北疆铁骑大破联军于虎牢关外，镇西王李崇重伤溃逃，平南、靖北二王上表请降。
一场看似声势浩大的“清君侧”，就这样，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偃旗息鼓。
没有血流成河，没有尸横遍野。
只有无数变成废纸的金币，和无数因为“凤元券”而悄然转变的财富流向。
我站在凤府阁楼上，听着远方隐约传来的、象征胜利的号角声，脸上无悲无喜。
赢了么？
或许吧。
但我心里清楚，经此一役，“凤元券”算是真正登上了台面，而我凤轻尘，也彻底成了某些人眼中，比十万大军更危险的存在。
夜无珩，你现在……是更想得到我，还是更想……毁掉我？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温润的“凤元券”，轻轻一握。
这世道，终究是谁的拳头硬，谁的钱多，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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