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那声撕裂的咆哮——“醒过来！你的命是我的——！”如同惊雷，劈开了池小橙被狂暴力量吞噬的意识。
那冰冷的、非人的金芒从她眼中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痛苦和一丝茫然的清醒。
她周身的裂隙能量如同失去指挥的军队，骤然失控、溃散，那些狂暴的怪物发出混乱的嘶鸣，有的消散，有的则茫然地攻击彼此，不再针对山洞。
哈尔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最后几波混乱的能量冲击，闷哼声中，新添的焦痕与旧伤叠加，触目惊心。
但他抱得很稳，没有丝毫松动，仿佛即便天塌地陷，他也会用这具残破的身躯为她撑出一隅之地。
洞外的喧嚣渐渐平息。
萨利曼的追兵要么被裂隙怪物吞噬，要么在混乱中溃逃，要么被哈尔引入时空乱流生死不明。
黎明的微光，艰难地穿透弥漫的硝烟与尘埃，洒落在这一片狼藉的战场上，也照进了这狭小的山洞。
死里逃生的寂静降临，沉重得能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苏菲搀扶着吓坏了的马鲁克，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看着相拥的两人，目光复杂，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开始默默检查哈尔背后新添的可怕伤口。
池小橙在哈尔怀里微微颤抖，意识彻底回笼，掌心被锁链断端刺穿的剧痛、以及强行操控裂隙能量的反噬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依旧紧握着锁链、鲜血淋漓的左手。
那根曾被她自己劈开巨大缺口、又被她亲手扎入血肉以求强行连接的血肉锁链，此刻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那狰狞的断裂处，血肉模糊的创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并非哈尔那种伴随着痛苦和缓慢再生的愈合，也不同于普通伤口的复原。
那感觉更像是…这根锁链本身拥有了生命。
断裂的金属链环如同拥有记忆的藤蔓，缓缓延伸、交织、重新咬合；沾染鲜血的血肉部分则散发出淡淡的、温暖的金色光晕，新的肌理与神经飞速编织，与她手心的伤口完美融合，甚至…变得更加坚韧，更加贴合。
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神圣的意味。
不过短短十几秒，那根曾象征着痛苦、束缚与强制的锁链，已然恢复如初。不，是超越了往昔。
它依旧连接着两人的背脊，但色泽变得更加深沉内敛，链环结构似乎更精密复杂，触手不再是冰冷的金属感，而是带着一种…温润的、如同活物般的微热。甚至，那上面原本狰狞的符文也变得柔和了些许，隐隐流动着暗金的光泽。
池小橙怔怔地看着这奇迹般的一幕，忘了疼痛，忘了呼吸。
哈尔似乎也感受到了锁链的变化。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紧抱着她的手臂，转过身。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伤势极重，但那双金色的瞳孔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根新生的锁链。
他抬起那只尚未完全再生完毕、依旧可见白骨与新生嫩肉的手，极其缓慢地、用指尖轻轻抚过靠近自己胸膛的那一截新生链环。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探究，甚至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敬畏？
“它…”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异常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认主了。”
不是认他，也不是认她。而是认定了他们这种共生共存的状态，认定了这种由痛苦、背叛、拯救、鲜血与绝不放手所淬炼出的、扭曲却无比坚韧的连接。
池小橙猛地抬头，撞入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嘲讽、暴戾或疯狂，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的、几乎让她心慌的平静。
一股强烈的、被看穿一切的羞恼和想要扞卫最后界限的冲动，让她猛地扯动了锁链！
这一次，锁链不再带来撕裂的剧痛，而是传来一种奇特的、紧密的牵拉感，仿佛是她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她借着这股力道，迫使重伤虚弱的哈尔向她微微低下头。
“听着！”她盯着他，声音因虚弱和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强硬与清醒，“合作结束…不代表我属于你！”
她必须说清楚。必须划清这条线。无论这锁链变得多么诡异，无论他们经历了什么，她绝不能…绝不能再次迷失。
哈尔被她扯得低头，额前银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部分眼神。听完她色厉内荏的宣言，他并没有如往常般反唇相讥或施加压力。
静默了几秒。
然后，一声极轻极低的笑声从他喉间逸出。
那笑声里没有嘲讽，没有冰冷，反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疲惫的…了然？
他缓缓抬起眼睫，金色的瞳孔在晨曦微光中折射出微妙的光芒，直视着她，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当然…”他轻声应道，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我们平等了。”
平等？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分量。
池小橙的心脏莫名一紧。她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看着他唇角那抹古怪的弧度，再感受着掌心那根焕然一新、仿佛与他们生命彻底交融的锁链…
她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并非她所期望的那种“平等”。
一种新的、更不可预测的平衡，正在这根重生的锁链两端，悄然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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