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门缝外的月光裹着少年的影子,那枚铜铃在他腰间晃出细碎声响——从前师父每次推门,铜铃都是清越的“叮”,尾音带着岁月磨出的温润,可此刻这串声响像被砂纸打磨过,生硬得扎耳朵。
“不是他。”他压低声音,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苏绾的指尖在修复台夹层上快速敲击,魂匣碎片和染血的《守灵秘录》被稳妥推了进去,木榫咬合的轻响混着她低不可闻的“明白”。
门闩拉开的瞬间,顾昭面上已浮起温淡笑意,像从前师父带他见客时那样:“师弟?我记得你上月跟张师伯去西北修复西夏佛塔了,怎么突然——”
“师父让我来接你回去。”少年打断他的话,嘴角扯出个弧度。
顾昭的目光扫过他眼尾——师父总说“眼尾要松,藏得住岁月”,可这双眼睛像被线绷着,连眨眼都带着机械的滞涩。
“快请进。”顾昭侧身让开,余光瞥见少年抬步时裤脚带起的风——师父走路从来轻得像片云,这人的鞋跟却磕在门槛上,发出“咚”的闷响。
青璃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炸响:“影傀!被灵契操控的活尸,记忆是伪造的!”顾昭喉结动了动,转身时顺手将茶海下的镇灵符碾进掌心。
“喝杯茶再叙。”他提起烧水壶,沸水冲开茶叶的瞬间,指缝间的黄符纸随着水流沉入杯底。
符纸遇水即化,浅褐色的茶汤里浮起极淡的朱砂纹路,像游着条细蛇。
少年接过茶盏时,顾昭触到他指尖——冷的,比停尸房的尸块还冷。
“师父最近可好?”顾昭扯着家常,视线黏在少年喉结上。
对方仰头饮尽茶汤的刹那,他看见那截青白的脖颈里闪过道幽蓝光芒,像被线牵着的傀儡突然卡了壳。
“咳……”少年的茶杯“当啷”砸在桌上,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
他的手指抠进木桌,指甲缝里渗出黑血:“你……你动了手脚……”
“谁派你来的?”顾昭抄起师父亲手磨的刻刀,檀木香混着刀锋的冷意漫开。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这是师父失踪后,他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白……白冥……”少年的声音像破风箱,“派我……监视灵引者……”话音未落,他周身腾起黑雾,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筋络。
“影傀术的终结印记!”青璃的声音带着急切,“快退开!”
顾昭拽着苏绾向后踉跄两步。
下一秒,少年整个人炸开,碎成漫天黑灰。
只有那枚铜铃“当”地坠地,在修复台上弹了两下,滚到苏绾脚边。
苏绾蹲下身,用丝帕裹着捡起铜铃。
手机冷白的光打在铃身上,她的睫毛猛地一颤:“看这里。”
顾昭凑过去——铃内刻着极小的篆字,得贴着看才能分辨:“守灵·北域·执令”。
“北域是守灵人最古老的分支,十年前分裂的派系核心就在那里。”苏绾指尖摩挲着刻痕,“白冥拿的是‘引’字令,说明他背后的人想重启灵界之门……而你师父,很可能就是在查这个。”
顾昭的手指无意识抚过心口的“引·镜”玉印。
它正随着苏绾的话发烫,像在应和某种宿命。
“我们得去北域。”苏绾抬头,眼底燃着簇火,“现在。”
顾昭点头,转身走向修复架。
他的指尖掠过架上那只缺了口的宋瓷茶盏,点化之力如温溪漫入灵脉——茶盏的裂痕里泛起微光,残破的莲纹竟开始流转,在墙上投出两个模糊的影子:一个低头修复古物,一个倚着窗台翻书。
“这是‘残灵’的障眼法,能撑三小时。”青璃的声音里带着赞许,“足够我们离开。”
苏绾将铜铃收进随身的檀木匣,又检查了一遍夹层是否锁死。
顾昭吹灭案头的烛火,月光顿时漫进屋子,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后门的铜锁“咔嗒”轻响时,顾昭最后看了眼墙上的影子——那抹修复古物的背影,像极了记忆里师父低头时的侧影。
夜色渐深。
玉衡轩的窗纸后,两个影子仍在“忙碌”;而巷口的梧桐树下,三道身影已融入黑暗。
铜铃的残响还在风里飘,忽远忽近。
山影尽头,有道身影从树后走出。
他穿着守灵法袍,腰间铜铃随着动作轻响——那声响清越温润,像极了顾昭记忆里师父的铜铃。
“终于肯动了么?”他低笑一声,月光照亮他眼角的朱砂痣,“灵引者,北域的戏,可就快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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