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队伍终于抵达了北疆重镇——铁壁城。
这座雄城矗立在茫茫雪原之上，黑色的城墙高达十余丈，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墙体上布满了刀劈斧凿和烽火熏燎的痕迹，诉说着无数惨烈的故事。城头旌旗招展，士兵盔明甲亮，戒备森严，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城门口排起了长龙，都是闻讯赶来助战的武林人士和运送物资的商队，接受着严格的盘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压抑。
凌九霄和沐清歌混在人群中，看着这熟悉的边关景象，心中感慨。凌九霄更是想起了当年跟着楚逍遥游历天下时，也曾路过类似的雄关，只是那时是看客，如今却要亲身卷入这铁与血的漩涡。
雪山派的车队自然无需排队，南宫羽亮出令牌，守城军官立刻恭敬放行，引得后面排队的人一阵羡慕。
进入城内，景象更是不同。街道宽阔，但行人匆匆，大多面带忧色。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和带着兵器的江湖人。商铺虽然还开着，但物价显然飞涨，尤其是药材和粮食。空气中除了寒意，还混杂着药味、马粪味和一种隐隐的血腥气。
“看来情况比想象的更糟。”沐清歌低声传音。
凌九霄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街角一些蜷缩着的难民，眼神凝重。战争受苦的，永远是底层百姓。
队伍在城中一处较大的客栈前停下，这里是雪山派的据点之一。南宫羽安排众人入住，并告知大家，明日将在城守府召开武林大会，共商抗敌大计。
凌九霄和沐清歌要了一间偏僻的下房，安顿下来后，立刻开始商议。
“当务之急，是找到小薇薇，还有摸清林清风的动向。”凌九霄撕掉脸上的膏药，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脸颊，“那个苏浅雪……也得想办法探探底。”
沐清歌卸去易容，露出绝色容颜，一边整理行李一边说：“药王谷在铁壁城东南方向的药王山，距离不远。我们可以借口采购药材，出城去打探。至于林清风，他身为钦差，行辕应该在城守府附近，目标明显，但守卫肯定森严。至于苏浅雪……”她顿了顿，“雪山派在此势力不小，贸然接触恐引起怀疑。”
“嘿嘿，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凌九霄坏笑一声，“今晚我就去夜探雪山派别院，看看那位圣女殿下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沐清歌蹙眉：“太冒险了！南宫羽实力不俗，别院里肯定还有高手。”
“放心！你哥我别的本事没有，溜门撬锁、偷鸡摸狗……啊呸，是潜行匿迹的本事，那可是得了楚老鬼真传的！”凌九霄拍着胸脯，“我就去看看，不干别的，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沐清歌知道他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变，只好叮嘱：“千万小心！一有不对，立刻撤退！”
是夜，月黑风高。
凌九霄换上一身夜行衣，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客栈，融入铁壁城的夜色中。他凭借着过人的轻功和直觉，避开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很快来到了城西的雪山派别院。
别院占地颇广，高墙深院，门口有雪山派弟子守卫。凌九霄绕到后院墙根下，耳朵贴墙听了听动静，然后深吸一口气，脚尖轻轻一点，身形如同柳絮般飘起，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落入院内。
院内亭台楼阁，布局精巧，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凌九霄屏息凝神，剑心通明之境展开，感知着周围的气息。他很快锁定了一处灯火通明、且有淡淡药香传来的小楼——那里很可能就是苏浅雪的住处。
他如同鬼魅般在阴影中穿梭，避开几波巡逻的弟子，悄无声息地潜到了小楼之下，如同一片树叶般贴附在二楼窗外的阴影里。
透过半开的窗户缝隙，他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房间内布置雅致，暖炉烧得正旺。苏浅雪果然在房中，她已经取下了面纱，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一面铜镜发呆。烛光映照下，那张脸……凌九霄呼吸一窒！
虽然比记忆中那个带着市井气息的豆腐西施多了几分圣洁和苍白，少了几分烟火气，但眉宇间的轮廓，尤其是那双此刻带着淡淡愁绪的杏眼，分明就是林小碗！
“果然是你！”凌九霄心中狂呼，“好你个林小碗！装得挺像啊！还成了雪山圣女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南宫羽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语气温柔：“师妹，该喝药了。”
苏浅雪（林小碗）回过神来，接过药碗，眉头微蹙：“师兄，又要喝这苦药……”
南宫羽叹了口气：“你的寒症根深蒂固，只有这‘赤阳参汤’才能压制。听话，趁热喝了。”
苏浅雪无奈，只好小口小口地喝着药。南宫羽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慕和怜惜。
窗外的凌九霄看得心里酸溜溜的，暗骂：“好家伙！这才几年不见，连相好的都有了？还是个小白脸！怪不得要退老子的婚！”
这时，苏浅雪放下药碗，犹豫了一下，问道：“师兄，今日进城时，我好像感觉到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就在那些江湖人中间。”
南宫羽眼神微凝：“熟悉的气息？师妹指的是？”
苏浅雪摇摇头：“说不清，只是一闪而过，很微弱……有点像……像小时候家里隔壁那个总偷我家腊肉的小无赖身上的味道……”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追忆。
窗外的凌九霄一个趔趄，差点从窗户上掉下去！我靠！这都能闻出来？属狗的吗？还有，小时候偷腊肉这事能不能别提了！
南宫羽失笑道：“师妹定是感应错了。那些江湖草莽，鱼龙混杂，气息杂乱。你身子弱，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明日武林大会，师尊的意思是，我们雪山派需表明立场，支持林钦差，共同抗敌。但也要提防天机阁借此机会，将势力渗透进北疆武林。”
苏浅雪点了点头，眉宇间忧色更重：“林清风……此人深不可测。我总觉得，他此次来北疆，目的绝不单纯。师兄，我们真的要与他合作吗？”
南宫羽沉默片刻，道：“大局为重。如今外敌当前，若内部先乱，正中金帐王庭下怀。师尊自有考量，我们见机行事便是。”
两人又聊了几句，南宫羽便起身告辞，嘱咐苏浅雪早点休息。
等南宫羽走后，苏浅雪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凌九霄……你个混蛋……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
窗外的凌九霄，听得真真切切！他心中猛地一震，如同被重锤敲击！这语气，这埋怨，这藏不住的牵挂……分明就是那个嘴上喊着退婚，腰间却还挂着定情玉佩的林小碗！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酸涩，有愧疚，还有一丝莫名的窃喜。原来，她并没有真的忘记自己……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极其微弱、却快如闪电的黑影，如同毒蛇般从房梁上悄无声息地垂下，直刺苏浅雪的后心！
是刺客！而且是个隐匿功夫极高的高手！连凌九霄刚才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小心！”凌九霄想也没想，脱口惊呼！同时手腕一翻，一枚铜钱带着凌厉的劲风射向那道黑影！
苏浅雪听到惊呼，反应也是极快，身形向前一扑，同时袖中滑出一柄短小的玉尺，向后格挡！
“叮！”
玉尺与刺客的匕首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苏浅雪被震得踉跄几步，脸色更白。而那刺客也被凌九霄的铜钱逼得身形一滞！
“有刺客！”凌九霄大喊一声，不再隐藏，撞破窗户，冲入房中，凌霄剑已然在手，指向那名蒙面刺客！
那刺客见行迹败露，毫不恋战，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向窗外遁去！
“哪里走！”凌九霄岂能让他逃走，施展逍遥游紧追而出！
两人一前一后，在别院的屋顶上展开追逐！刺客的身法诡异飘忽，但凌九霄的逍遥游更是精妙，几个起落便拉近了距离！
“留下吧！”凌九霄一剑刺向刺客后心！
那刺客猛地回身，匕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竟然荡开了凌霄剑，同时另一只手洒出一把腥臭的紫色粉末！
毒粉！凌九霄急忙闭气后退，衣袖挥舞，将毒粉震散。
就这么一耽搁，那刺客已经逃出十几丈远，眼看就要融入夜色。
“哼！”凌九霄冷哼一声，将龙阳仙元灌注剑身，凌霄剑发出一声轻吟，一道灼热的剑气离体而出，如同流星般射向刺客！
那刺客感受到背后致命的威胁，不得不回身全力抵挡！
轰！
剑气与匕首碰撞，刺客闷哼一声，显然吃了亏，借力向后飞退，速度更快！
但凌九霄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刚才那一剑，并非为了伤敌，而是为了逼对方硬接，从而在其匕首上留下自己独特的龙阳仙元印记！
“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凌九霄看着刺客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了这印记，只要对方还在铁壁城内，就休想逃过他的感知！
他转身返回小楼，只见苏浅雪在闻声赶来的南宫羽和几名雪山派弟子护卫下，正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美眸复杂地看着破窗而入的他。
四目相对。
凌九霄看着她那双熟悉的、此刻充满了震惊、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情绪的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了一个她记忆深处那个小无赖式的、带着几分痞气却又让人心安的笑容：
“嘿，小碗儿，好久不见。刚才……算不算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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