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阁，与其说是一座阁楼，不如说是一座用巨石和硬木垒砌而成的庞大堡垒。建筑风格粗犷狰狞，门口悬挂着两盏用人皮蒙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绿光，门楣上刻着狰狞的鬼头浮雕，尚未进入，便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与暴戾之气。
喧嚣声、嘶吼声、兵刃碰撞声、以及骰子骨牌的清脆响声从里面传出，混合成一种令人心悸的交响乐。
“凌兄，此地龙蛇混杂，赌局血腥，绝非善地，还望三思。”墨尘在生死阁门口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再次劝道。
凌九霄看着那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大门，嘴角却勾起一抹痞气的弧度：“来都来了，总得进去见识见识。再说了，不打擂台，怎么进总坛？墨先生若是不便，可在外面等候。”
墨尘摇了摇头，苦笑道：“既然同行，岂有让凌兄独闯险地的道理。罢了，我便陪凌兄走一遭，也好有个照应。”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个担心同伴的仗义书生。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生死阁。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巨大，分上下数层，人头攒动，空气污浊，弥漫着汗味、酒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底层最为混乱，摆满了各种赌桌，赌徒们围在桌旁，一个个双眼赤红，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有赌骰子大小的，有赌牌九的，甚至还有赌两头妖兽互搏胜负的，场面疯狂而原始。
凌九霄对赌博没什么兴趣，他的目标是位于中央那座高高垒起的擂台。擂台由黑铁铸成，上面血迹斑斑，显然经历过多场惨烈搏杀。此刻，正有两名武者在上面对决，拳来脚往，招招狠辣，引得台下观众阵阵狂呼。
“那就是生死擂。”墨尘低声道，“上台需签生死状，胜者晋级，败者…非死即残。”
凌九霄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擂台旁的一块巨大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擂台的规则和当前连胜者的信息。要想获得面见魔教高层的资格，需要连续战胜十名对手。目前排名最高的，是一个名叫“血屠”的壮汉，已经连胜七场，凶名赫赫。
“先看看情况。”凌九霄并不急于上台。他走到一处人相对较少的赌桌旁，这张桌子赌的是骰子，玩法简单，猜大小。庄家是个独眼龙，手法娴熟，骰盅在他手中舞得眼花缭乱。
凌九霄随意押了几枚银钱在小上。他并非真想赌钱，而是想借此观察一下这生死阁的底细，顺便…看看能不能“赚”点报名费（打擂台需要缴纳不菲的保证金）。
骰盅落定，开盅——四五六，十五点大！
凌九霄输掉了银钱。他并不在意，又押了几次，有输有赢，看起来像个运气普通的赌客。但他的神识，却早已悄然锁定了那骰盅和骰子。庄家的手法确实快，但在凌九霄剑心通明的感知下，骰子每一次碰撞、滚动的轨迹都清晰无比。他甚至能“听”出骰子内部的细微重心偏差。
这庄家，果然出千！他能在落盅的瞬间，通过特殊手法控制骰子的点数！
凌九霄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又押了一注在小上，这次押的注码稍大。
庄家瞥了他一眼，依旧手法花哨地摇动骰盅，落定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确信这次依然是“大”。
“买定离手！”庄家喊道。
就在他即将开盅的瞬间，凌九霄看似无意地用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一股极其微弱、却精准无比的震动，透过桌腿传递上去，轻轻拨动了盅内的骰子。
庄家毫无察觉，自信地揭开骰盅——一二三，六点小！
“哇！”
“爆冷门了！”
“这小子运气真好！”
周围赌徒一阵哗然。庄家独眼猛地瞪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骰子，又猛地抬头看向凌九霄。凌九霄正一脸“惊喜”地收着赢来的钱，仿佛真是走了狗屎运。
庄家脸色阴沉，以为只是意外。接下来几局，凌九霄依旧“运气”好得惊人，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反败为胜，面前的银钱迅速堆积起来。
这一下，不仅庄家脸色铁青，连周围的其他赌徒都注意到了这个“运气爆棚”的年轻人。
“妈的！邪门了！”庄家低声咒骂，对旁边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会意，悄悄离开。
凌九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明了，却佯装不知。他要的就是引起注意。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管事模样的瘦高个带着几名气息彪悍的打手走了过来。那管事皮笑肉不笑地对凌九霄拱了拱手：“这位朋友，手气不错啊。我们东家有请，楼上雅间一叙，玩点更刺激的，如何？” 说话间，几名打手隐隐呈包围之势。
这是输不起，要请去“喝茶”了。
墨尘在一旁露出“惊慌”之色，悄悄拉了拉凌九霄的衣袖。
凌九霄却哈哈一笑，将赢来的钱大部分扫入囊中，只留下少许散碎银子，站起身，拍了拍管事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那管事身子一歪：“更刺激的？好啊！我正觉得这骰子没意思呢！带路！”
他这混不吝的态度，反倒让那管事一愣，准备好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寻常赌客遇到这场面，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这人怎么还这么嚣张？
管事眼神闪烁了一下，权衡利弊。对方看起来有恃无恐，恐怕不是善茬。在这鬼市，眼力见很重要。他挤出一丝笑容：“朋友爽快！请！”
凌九霄大摇大摆地跟着管事往楼上走，墨尘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打手们面面相觑，只能围在两侧。
上了二楼，环境果然清静许多，都是独立的包间。管事将凌九霄引入一间布置奢华的房间，里面早已坐着一个身穿锦袍、面色红润、手指上戴满宝石戒指的胖子，正是这生死阁的掌柜。
“东家，人带来了。”管事恭敬道。
胖子掌柜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凌九霄，目光锐利如刀：“朋友，面生得很啊。在我这场子里，靠运气赢钱，我欢迎。但要靠别的手段…” 他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气势压迫而来，竟是一位先天后期的高手！
凌九霄仿佛没感受到那股压力，自顾自地找了个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笑嘻嘻地道：“掌柜的这话说的，赌钱嘛，不就是各凭本事？运气也好，手段也罢，能赢钱就是好猫。怎么，输不起？”
胖子掌柜眼中寒光一闪，但见凌九霄在他气势下谈笑自若，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他看不透凌九霄的深浅。
“呵呵，朋友说笑了。”胖子掌柜忽然收起气势，换上一副笑脸，“开门做生意，自然输得起。只是好奇朋友这‘本事’从何而来？若朋友有兴趣，我们可以合作，保证比你单打独斗赚得多。”
凌九霄心中冷笑，这是想招揽他当“暗灯”（老千）了。他摆了摆手：“合作就免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赢这点小钱。”
“哦？”胖子掌柜挑眉，“那朋友所为何事？”
凌九霄指了指窗外下方的擂台，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我来，是为了打那个擂台。十连胜，拿到进入总坛的资格。”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管事和打手们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凌九霄。那擂台是真正的生死搏杀，高手如云，十连胜？谈何容易！多少自命不凡的人上去，都成了擂台上的一缕亡魂！
胖子掌柜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有胆色！我就喜欢朋友这样的豪杰！没问题，报名费我替你出了！只要你真能打上十连胜，我生死阁额外奉上一份厚礼！”
他心中盘算，若此人真有本事，提前结交总没坏处。若是个不知死活的狂徒，死在擂台上，也省得他动手。
“那就多谢掌柜了。”凌九霄站起身，拱了拱手，“何时可以上台？”
“随时！”胖子掌柜笑道，“我这就让人去安排！祝朋友旗开得胜！”
凌九霄不再多言，转身走出房间。墨尘紧随其后，看着凌九霄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赌坊风云暂息，真正的血腥擂台，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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