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禁地的边缘,雾气依旧浓重,杀机暗藏。但凌九霄的心中,却仿佛点燃了一团火,驱散了因师门剧变和师父濒危而产生的寒意与迷茫。
柳如烟留下的影像和嘱托,如同一记重锤,砸醒了他。悲伤和愤怒无济于事,唯有力量,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风暴,才能守护剩下的一切。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已经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留影灵石。按照柳如烟影像中的指示,他咬破指尖,将一滴蕴含着自身气息和九疑派基础心法波动的精血,滴落在灵石之上。
嗡——
原本死寂的灵石,在接触到精血的瞬间,发出了微弱的共鸣。裂纹处透出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芒,如同血管般在灵石内部蔓延。紧接着,一股庞大而玄奥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涌入凌九霄的识海!
《九霄凌云诀》!
并非是实体书册,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传承!开篇并非具体的招式图谱或内力运行路线,而是一段恢弘浩大、直指本心的总纲:
“夫剑者,心之刃也。意动则剑随,神往则锋至。拘泥于形,落于下乘;逍遥于心,方得真意。九霄之上,凌云之志,非力可及,唯意可达…”
开篇明义,强调“剑意”与“心性”,这与凌九霄之前接触过的所有武功秘籍都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种哲学,一种对“道”的阐述,而非简单的杀人技。
凌九霄屏息凝神,全力接收并理解着这股信息洪流。随着阅读(或者说感悟)的深入,他心中的震撼越来越强烈。
这《九霄凌云诀》上半部,主要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层:凝意。** 锤炼神识,凝聚独属于自身的“剑意”种子。此乃根基,剑意的强弱与特性,直接决定后续成就。法门中记载了多种凶险至极的观想图与神识淬炼之术,稍有不慎便可能精神错乱。
**第二层:化形。** 剑意初成,可化无形为有形,初步引动天地灵气加持己身,剑气自带属性威力大增。此阶段开始涉及具体的运劲法门和剑招变化,但核心依旧是“意”为主导,“形”为辅助。
**第三层:破虚。** 剑意通明,可初步洞察虚空薄弱之处,剑气有破碎寻常空间屏障之能。至此,已非凡俗武学范畴,更近乎“神通”!
而贯穿始终的核心,便是“逍遥”二字。心无滞碍,意通天地,剑出随心,方能发挥此诀最大威力。
凌九霄越看越是心惊,同时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这功法,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他本性跳脱不羁,最讨厌条条框框,而这《九霄凌云诀》恰恰要求打破常规,心性越是自由洒脱,进境可能越快!
“难怪师父(楚逍遥)当年虽然吊儿郎当,剑法却那么厉害…”凌九霄喃喃自语,心中对那位不靠谱的师父又多了几分敬佩(和吐槽)。
然而,兴奋之余,他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功法的修炼难度,超乎想象。尤其是第一层“凝意”,需要对自身神识进行近乎残酷的锤炼,风险极大。而且,功法中明确提及,修炼此诀需引动天地灵气,对修炼者的肉身和经脉强度要求极高,若根基不稳,强行修炼无异于自毁长城。
“怎么样?”白芷薇见凌九霄久久不语,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关切地问道。
凌九霄深吸一口气,将《九霄凌云诀》的大致内容和她讲了一遍,省略了那些凶险的具体法门,以免她担心。
白芷薇听完,秀眉微蹙:“听起来…这更像是一部修仙法门的筑基篇,而非寻常武功。九霄,修炼此诀,恐怕凶险异常。”
“我知道。”凌九霄点头,眼神却异常坚定,“但这是目前最快提升实力的方法。师仇未报,强敌环伺,我们没有时间按部就班了。”
他看向白芷薇,语气放缓:“薇薇,我需要你的帮助。修炼过程中,尤其是神识方面,若出现差池,恐怕只有你的药灵之力能及时稳住我的心神。”
白芷薇没有丝毫犹豫,郑重点头:“放心,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在开始之前,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你的伤势刚刚痊愈,体内几种力量尚未完全平衡。我需要根据《九疑药典》和《万蛊药典》,为你配制一些固本培元、守护心神的丹药。而且,辰儿也需要安顿好。”
提到辰儿,凌九霄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与愧疚。修炼无岁月,尤其是这种高风险的法门,一旦开始,恐怕很难顾及孩子。
“让陈师弟和其他伤势较轻的师兄师姐轮流照看辰儿吧。”凌九霄道,“我们就在后山找一处僻静之地闭关,布下阵法,尽量不被打扰。”
计议已定,两人退出禁地边缘区域。回到门派驻地,将辰儿托付给值得信任的弟子,并留下了足够的丹药和物资。凌九霄又以新任掌门的身份,简单安抚了众弟子,安排他们加紧修复山门,提高警惕,若有强敌来犯,以保全自身为要,不可硬拼。
一切安排妥当后,凌九霄和白芷薇带着准备好的丹药和物资,来到了后山一处人迹罕至、灵气相对充裕的山谷。此地有天然瀑布深潭,环境清幽。
凌九霄亲自布下几重简单的预警和防护阵法,虽然比不上禁地大阵,但也能起到示警和阻拦寻常野兽的作用。
一切准备就绪。
夜幕降临,山谷中只有瀑布的水声和虫鸣。凌九霄盘膝坐在一块光滑的巨石上,调整呼吸,将状态提升至巅峰。白芷薇则坐在他不远处,膝上放着药箱,神情专注,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
“开始吧。”凌九霄对白芷薇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按照《九霄凌云诀》第一层“凝意”的法门,他开始引导自身的神识,沉入那玄之又玄的内心世界。第一步,便是要在一片混沌的识海中,观想出一柄代表自身意志的“剑意之种”。
这看似简单,实则凶险万分。神识之力缥缈难控,一个不慎,便可能伤及魂魄根本。
凌九霄收敛所有杂念,脑海中开始勾勒剑的形状。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想象出的剑,要么是凌霄剑的模样,要么是记忆中楚逍遥或柳如烟用过的剑形,总是带着别人的影子,无法真正代表“自我”。
一次,两次…无数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神识之力大量消耗,让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开始发白。
白芷薇紧张地关注着他的状态,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凌九霄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几乎要放弃这次尝试时,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多年前,在衡州城,他还是个小混混时,为了从恶霸手中抢回被偷的腊肉,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胡乱挥舞的模样。
那姿势毫无章法,难看至极,却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痞气和不服输的狠劲。
“对啊…我凌九霄,本来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君子剑客…”一个明悟在他心中升起,“我的剑意,为何要模仿他人?就该是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揍了再说的混不吝劲儿!”
心念通达的瞬间,他识海中那团混沌的神识之力骤然凝聚!不再刻意塑形,而是顺应本心,自然而然地化作了一柄…看起来歪歪扭扭、甚至有些滑稽,却透着一股独特韧性和张扬气息的虚幻小剑!
剑意之种,成!
虽然这“剑种”卖相实在不佳,与功法描述中那种煌煌正大、或凌厉无匹的剑意相去甚远,但它确确实实是独属于凌九霄的“意”的凝聚!
就在剑种成型的那一刻,凌九霄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一股难以言喻的锋芒,虽微弱,却真实存在地透体而出,将他身下的巨石都刻印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白芷薇美眸一亮,心中松了口气,随即又涌起浓浓的惊讶。她能感觉到,凌九霄似乎…找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凌九霄缓缓睁开眼,长舒一口气,虽然精神疲惫,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成功了?”白芷薇递过一杯调好的参茶。
凌九霄接过,一饮而尽,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得意和痞气:“成功了!虽然…这剑意长得有点磕碜,像根烧火棍。”
白芷薇忍俊不禁:“能成功便是好事。感觉如何?”
凌九霄感受了一下识海中那柄晃晃悠悠的“烧火棍”剑意,认真道:“感觉…下次跟人打架,骂街可能更有底气了。”
白芷薇:“…”
虽然开局似乎有点跑偏,但凌九霄的《九霄凌云诀》修炼之路,总算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而这看似不着调的“烧火棍”剑意,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未来?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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