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茧悬浮在祭坛上空,金蓝交织的光芒如同流动的星河,温柔地包裹着内里的身影。楚逍遥仰头凝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旧痕,那道裂纹还是二十年前为护沐雨桐所留。
\"别摆那张死人脸了。\"赛华佗一屁股坐在祭坛石阶上,酒葫芦\"啪\"地砸在石面,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胡须淌进衣襟,\"那小子命比蟑螂硬,当年在娘胎里就挨过玄阴子的化骨针,现在照样活得蹦跶,死不了。\"
楚逍遥皱眉,眉峰拧成沟壑:\"你早知道九霄的身世?\"
\"废话!\"赛华佗抹了把嘴,酒气混着药味扑面而来,\"当年要不是老夫连夜炼出'续命丹',又亲自接生,那小子早成了始皇陵的肥料!\"
沈星月正用玄铁锁链捆玄阴子,闻言动作一顿,耳朵尖微微颤动:\"接生?凌九霄这混球还是您老亲手拽出来的?\"
赛华佗突然放下酒葫芦,浑浊的眼睛泛起水光,顺着皱纹往下淌:\"那年沐丫头大着肚子闯药王谷,白裙上全是血,抓住老夫的手腕哭,说楚逍遥那负心汉跑了,留她一个人面对青龙会...\"
\"胡说什么!\"楚逍遥气得胡须倒竖,腰间长剑嗡鸣欲出,\"我是去极北冰原寻'镇魂玉'!若不解开仙魔血咒,九霄出生就会爆体而亡!\"
\"谁知道呢~\"赛华佗晃着酒葫芦,醉醺醺地打了个嗝,\"反正沐丫头哭得肝肠寸断,抱着老夫的腿求我用禁术...\"
话音戛然而止——沐清歌的冰蓝长剑已抵在他咽喉,剑刃泛着淬了冰的寒光。
光茧不知何时消散了。完全觉醒的沐清歌立在祭坛中央,左眼冰蓝如潭,右眼赤金似焰,两种光芒在瞳孔深处交织成紫,她冷冷注视着赛华佗:\"继续说。\"
她身后,凌九霄像条被雷劈过的黑炭,四肢摊开趴在地上,头顶还冒着青烟,他龇牙咧嘴地哼哼:\"哎哟...双魂归一这滋味...比被沈星月灌洗脚水还上头...\"
沈星月慌忙丢开锁链跑过去扶他,指尖触到滚烫的衣料:\"没事吧?要不要给你贴张狗皮膏药?\"
凌九霄抬起焦黑的脸,露出两排白牙:\"你看我像没事吗?\"瞅见扶自己的是沈星月,吓得一蹦三尺高,\"等等!你刚才不是帮着玄阴子捅我刀子吗?\"
沈星月翻了个白眼,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青龙纹身,用指甲刮了刮,颜料簌簌往下掉:\"假的!老娘混进青龙会当卧底容易吗?这纹身遇热就化,刚才差点被你体温烫掉色!\"
凌九霄凑过去研究,伸手想摸:\"这技术不行啊,比扬州城王麻子的花臂差远了...\"
\"别碰!\"沈星月拍开他的手,\"沾手上三天洗不掉!\"
赛华佗的狂笑打断了两人斗嘴,他笑得咳嗽不止,捂住胸口道:\"哈哈哈!沐丫头要是看见你们现在这样...准得拿银针扎你们俩的屁股!\"
沐清歌的剑又往前送了半寸,剑尖刺破皮肤,渗出血珠:\"我娘到底怎么死的?\"
\"清歌...\"楚逍遥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闭嘴!\"沐清歌眼中紫光大盛,周身气流翻涌,\"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赛华佗叹了口气,酒意散了大半,眼神悲凉:\"丫头,你错怪他了。当年是沐雨桐自己选择兵解,为的就是...\"
他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黑血喷在洁白的祭坛石板上,宛如绽开的墨梅。
\"前辈!\"凌九霄扑过去扶住他,掌心触到他冰凉的皮肤。
赛华佗摆摆手,从怀中掏出块记忆水晶,塞进凌九霄手心:\"自己看...老夫...撑不住了...\"
水晶骤然亮起,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
**(往事回溯)**
药王谷密室,年轻的沐雨桐跪在寒玉床上,怀中抱着两个襁褓。她面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血丝,染红了月白衣襟。
\"快!\"她抓住赛华佗的手腕,指节泛白,\"用'离魂针'把清歌的魂魄一分为二!\"
赛华佗震惊后退:\"你疯了?这禁术会折损阳寿,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不这么做...我们都会死!\"沐雨桐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襁褓,\"玄阴子已经发现九霄是三界门钥匙...只有让清歌成为容器,才能瞒过他们...\"
画面骤转,楚逍遥浑身是血闯进来,铠甲碎成蛛网,肩上插着支毒箭,他手中捧着块水晶,里面封印着缕金光:\"雨桐!我找到办法了!用这'镇魂晶'能压仙魔血!\"
他冲到床前,却见沐雨桐周身已绕起诡异符文。沐雨桐虚弱地摇头,眼中带着决绝的温柔:\"太迟了...我已经用了'子母分魂术'...\"
她掀开襁褓,露出两个熟睡的婴儿——男婴浑身金芒流转,眉心有淡金色剑痕;女婴通体萦绕蓝光,锁骨处有幽兰胎记。
\"九霄继承仙魔血...清歌承载圣女魂...\"她凄然一笑,泪水滴在婴儿脸上,\"逍遥,带他们走...走得越远越好...\"
楚逍遥\"噗通\"跪地痛哭,声音嘶哑:\"不!一定还有办法!我们一起走!\"
沐雨桐最后吻了吻两个孩子的额头,将块流云纹玉佩塞进楚逍遥手中,玉佩还带着她的体温:\"记住...当三界门开启时...需以九疑剑气为引...\"
她的身体开始化为光点,飘散在空气中。最后时刻,她望向虚空,眼神仿佛穿透二十年光阴,落在现在的沐清歌身上:
\"清歌...不要恨你父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护你们周全...\"
**(现实重归)**
记忆水晶\"啪\"地碎裂,荧光簌簌落地。沐清歌握剑的手剧烈颤抖,剑身在掌心嗡嗡作响。
\"不可能...玄阴子明明说...娘亲是被你逼死的...\"她声音发颤,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他说个屁!\"赛华佗又吐了口血,呼吸愈发微弱,\"那老阴比最擅长颠倒黑白!当年若不是他告密,沐丫头怎会...\"
楚逍遥\"咚\"地跪在沐清歌面前,堂堂九疑掌门哭得像个孩子,老泪纵横:\"清歌...这些年我不敢认你,是怕青龙会对你不利...爹没用...\"
沐清歌的剑\"当啷\"落地。她踉跄后退,撞进个温暖的怀抱——是凌九霄。
\"所以...\"凌九霄干笑两声,挠了挠焦黑的头发,\"这么说来,咱俩真是亲兄妹?\"
赛华佗翻了个白眼,用尽最后力气骂道:\"蠢货!你是沐丫头用仙魔血和九疑剑气捏出来的,跟楚逍遥没半毛钱血缘!\"
凌九霄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要上演骨科大戏...\"
沐清歌又气又笑,一拳捶在他胸口:\"都什么时候了还胡说!\"
沈星月突然指着地上的玄阴子,脸色骤变:\"小心!他要醒了!\"
果然,玄阴子的手指开始抽动,眼皮震颤,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凌九霄摩拳擦掌,九疑剑嗡鸣出鞘:\"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赛华佗却突然抓住他的裤脚,眼神异常清明:\"等等...他体内有...魔核...\"
话未说完,他的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前辈!\"凌九霄抱住他渐渐冰冷的身体,悲痛欲绝。
沐清歌强忍着泪拉起他:\"没时间悲伤了!快走!\"
五人(包括被捆的玄阴子)仓皇逃离祭坛,身后黑雾如潮水般蔓延,吞噬着一切光线。凌九霄回头望去,黑雾中浮现出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刻着三个血色大字,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三界门】
门前,沐雨桐的虚影正独自抵挡万千魔影,她的身影在黑雾中越来越淡,却依旧挺拔。
\"娘亲!\"沐清歌撕心裂肺地喊,想冲回去,被楚逍遥死死拉住。
\"来不及了...\"楚逍遥哽咽道,\"她只是残魂,撑不了多久...\"
凌九霄突然感觉手心一沉,发现多了样东西——赛华佗临终前塞给他的青铜钥匙,上面刻着三个古朴小字:
【九疑禁地】
黑雾越来越近,带着刺骨的寒意。五人转身狂奔,身后是即将被魔影吞噬的始皇陵,和那扇通往未知的恐怖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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