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的睫毛剧烈颤动两下，喉间溢出破碎的喘息。
他撑着祭坛的手背青筋暴起，溃烂的白骨在愈合时泛着诡异的粉，像被火烤化的蜡层，每一丝新生的皮肤都带着灼痛——那是荒古圣体在强行修复本源创伤。
\"别乱动。\"姬九黎的指尖扣住他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骨缝。
她发间那支青玉簪歪在耳后，碎发黏着冷汗贴在苍白的脸上，平时冷冽如霜的眼尾此刻泛着红，像被人揉碎了星子撒进去。
苏寒望着她嘴角未擦净的血渍，忽然想起方才意识消散前，那道勒在手腕上的星轨光丝——她大概是用本命剑的力量，硬把他从玉牒的吞噬里拽了回来。
\"九黎。\"他哑声唤她，抬起还在渗血的手，轻轻碰了碰那支歪掉的玉簪。
记忆里她总嫌这东西俗气，可每次他偷偷塞给她，第二日总能在她发间看见。
此刻玉簪上沾着他掌心的血，倒像是给素净的青玉添了抹朱砂。
姬九黎的瞳孔猛地收缩，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攥紧了袖中丝帕。
她望着苏寒掌下若隐若现的金色天命纹，又瞥向悬浮在祭坛中央的玉牒碎片——金纹与玉牒的秩序光交相辉映，像两簇本应敌对的火，此刻却在共舞。
\"你说知道解共生枷锁的方法。\"她声音发紧，尾音却泄了气，\"现在又提这个？\"
苏寒低头看向自己的心脏位置。
方才玉牒嗡鸣时，有股热流顺着血管爬进来，像条活物在经脉里游走。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是万年前紫袍男子的低语在共鸣：\"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鸿蒙系统和天命玉牒......\"他闭了闭眼，将识海里残留的战场腥气压下去，\"它们本是一体。
被更古老的力量逼得分裂，成了现在的混沌与秩序。\"
林无涯的短刃突然发出嗡鸣。
剑灵半透明的身影凝实了些，指尖的血珠还未干涸——他刚用了血祭之法，本源受损严重。\"你是说，那些年系统让我们对抗玉牒，其实是场戏？\"他向来沉稳的声音里有了裂痕。
姬九黎没有接话。
她取出腰间的天命共鸣石，指尖快速点过石面。
共鸣石上的星图突然扭曲，原本分散的光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同一个方向汇聚。\"碎片在往归墟深处去。\"她抬头时眼底翻涌着暗潮，\"那里是封印上古战魂的核心，现在......\"
\"现在它们活了。\"苏寒替她说完。
他撑着站起，破劫剑胚自动落入左手，剑身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几分。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朝归墟古城核心区域走去。
越往里走，空气里的腐朽味越重。
苏寒的鼻尖萦绕着焦土混着铁锈的气息，像是有人把万年的枯骨和新燃的火搅在一起。
地面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密，每道裂缝边缘都爬着暗金色符文，像巨兽的嘴在无声开合。
\"这不是自然崩裂。\"林无涯的短刃抵住一道裂缝，符文触到刃尖时突然扭曲成鬼脸，\"是记忆回廊的入口。\"他话音未落，裂缝里传来模糊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苏寒的掌心发烫。
鸿蒙系统的简化界面浮现在皮肤下，魔神复苏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退，原本稳定的\"反噬转移\"功能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有人在用碎片重塑因果链。\"他攥紧拳头，界面在掌纹里扭曲成血红色，\"死去的人......可能会以另一种形式回来。\"
姬九黎的脚步顿住。
她望着苏寒掌心的红光，又看向那些裂缝，忽然取出一枚嵌在发间的星辰碎片——那是她本命剑御星辰的碎片，平时藏在最隐秘的发饰里。\"这是最后一枚星核。\"她将碎片按进祭坛中央的凹槽，\"能打开记忆源头的裂隙。\"
符文瞬间亮起。
无数金色光线从祭坛升起，在虚空中交织成一道门。
门后是翻滚的黑雾，隐约能看见光影碎片闪过——有苏寒前世的剑，有姬九黎被封印时的泪，有林无涯作为剑灵第一次睁眼的瞬间。
\"进去的人要承受记忆反噬。\"姬九黎的指尖抵在门上，门内的黑雾突然缠上她手腕，\"心智不坚的话......\"她没说完，腕间的黑雾就被星轨光丝绞碎。
苏寒迈步要进，却被林无涯拦住。
破劫剑胚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剑身浮现出血色字迹——\"姬九黎\"三个大字在剑身上流淌，像要滴出血来。
\"噬主预警。\"林无涯的声音沉得像铅块，\"如果继续深入，下一个吞噬目标会是她。\"
苏寒的瞳孔骤缩。
他望着剑身上的名字，又看向姬九黎。
她站在门边，星轨光丝在身侧流转，却悄悄把那支青玉簪往耳后藏了藏——怕他看见发间新添的白发。
\"我有因果符文。\"他从怀里摸出一枚暗金色符文，边缘已经有些焦黑，\"能切断命运纠缠。\"
\"代价呢？\"姬九黎突然开口。
她走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枚符文，\"你上次用这东西，掉了百年寿元。\"
苏寒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他安心。\"总比失去你好。\"他将符文按在两人相握的手背上，符文瞬间融进皮肤，刺痛顺着血管窜遍全身。
林无涯的短刃突然发出清越的剑鸣。
他望着那道虚空中的门，黑雾里的光影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在门后拉开幕布。
\"要进去了。\"苏寒深吸一口气，拉着姬九黎的手，另一只手握住破劫剑胚。
林无涯的身影融入剑胚，剑身泛起温暖的光。
门内的黑雾突然翻涌得更剧烈。
三人站在门前，能清晰听见门后传来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在奔跑，又像是一个人在无数时空里奔跑。
\"走。\"苏寒轻声说。
他抬脚跨入门内的瞬间，姬九黎发间的青玉簪突然掉落。
那支被他塞了无数次的玉簪，此刻躺在祭坛上，沾着两人的血，泛着温润的光。
门在他们身后闭合。
虚空中，一道由光影构成的长廊缓缓展开，每道光影里都藏着一个故事。
风卷着碎叶掠过祭坛，玉牒碎片的秩序光突然大盛，像是在回应什么。
而在长廊尽头，有个穿着紫袍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缓缓转过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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