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落在苏寒肩颈时，他正盯着掌心逐渐黯淡的传讯玉符。
青冥的声音在\"地下三层\"后骤然截断，像被利刃生生斩断的琴弦，余音还在识海里嗡嗡作响。
\"青冥的修为在化神境，能让他连预警都发不出......\"苏寒指腹摩挲着玉符表面的裂纹，那是刚才握得太用力所致。
他能感觉到姬九黎的目光落在自己侧脸上，带着几分灼人的温度——自他们因共生枷锁绑定以来，这种被另一个人时刻关注着情绪波动的感觉，早已从最初的排斥变成了某种微妙的依赖。
\"交易所的镇魂钟响了三次。\"姬九黎忽然开口，指尖轻轻叩了叩窗台。
她的发梢还沾着晨露，在风里散成一片银月般的光，\"按规矩，三次钟声对应三重罪：篡改记忆、泄露天机、谋逆天道。
青冥若只是探听情报......\"她顿了顿，眼尾的红痣随睫毛颤动，\"除非他发现了更了不得的东西。\"
苏寒忽然想起昨夜与苏妄达成共识时，识海里那道若有若无的心悸。
他摸向腰间的破劫剑胚，剑身还残留着苏妄意识的余温，金线在血纹下若隐若现，像是某种被封印的契约。\"禁忌拍卖厅。\"他低声说，\"我之前在古籍里见过记载，那是专门处理'未标注记忆'的地方——所谓未标注，就是连天命玉牒都不敢记录的东西。\"
姬九黎的瞳孔微微收缩，御星辰剑在剑鞘里发出轻鸣。
她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套玄色官服，领口绣着金色的\"监\"字，正是记忆交易所监察使的服饰：\"我的人刚送来的。
交易所的身份检测阵能识别灵气波动，但破劫剑胚的吞噬特性......\"她指尖划过苏寒掌心的剑纹，\"应该能屏蔽。\"
苏寒接过官服时，两人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相触。
这是他们达成共生枷锁后，第一次能这样自然地触碰——没有冷意，没有反噬，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皮肤下跳动的血脉。
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等我回来。\"
\"我会在天台等。\"姬九黎将一枚星纹玉佩塞进他手里，\"若遇到危险，捏碎它。
御星辰剑的剑气能撕开空间，足够带你离开。\"她转身时，发间的珍珠流苏扫过苏寒手背，像一片被风掀起的月光。
交易所的地下入口藏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下。
苏寒换上监察使服饰时，特意将官帽压得很低，帽檐阴影遮住了眉骨——他记得线人说过，监察使的脸通常不会出现在记录里。
破劫剑胚被他收在袖中，剑身贴着小臂，能清晰感觉到它随着心跳轻颤，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入口处的守卫正在核对腰牌。
苏寒的脚步顿了顿，看见阴影里立着道清瘦身影——是风无痕。
他穿着月白道袍，腰间挂着串青铜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响声，与镇魂钟的低鸣形成诡异的和鸣。
\"苏公子来得巧。\"风无痕转身时，眼角的泪痣在昏暗中泛着冷光，\"地下三层今日封禁，非监察总长不得入内。\"他的目光扫过苏寒腰间的监察使腰牌，忽然笑了，\"不过这块腰牌......似乎是从西阁偷的？\"
苏寒的指尖在袖中掐住破劫剑胚。
他能感觉到剑身上的噬主预警正在发烫——这是剑胚感知到危险的信号。\"风长老消息倒是灵通。\"他刻意放轻声音，模仿着记忆里监察使的沙哑，\"总长临时有事，让在下代为查探。\"
\"查探？\"风无痕的铃铛突然剧烈晃动，震得苏寒耳膜发疼，\"查探什么？
查探那个总想着翻旧账的小杂役？
查探他如何勾结异魂，扰乱天道秩序？\"他的右手按在腰间铃铛上，每说一个字，铃铛就迸出一道金芒，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光网，\"苏寒，你以为换身衣服就能骗过我？
你身上那股子破劫剑胚的血腥味，我在十里外都闻得到！\"
变故来得太快。
苏寒刚要后退，左侧突然传来惊呼——是个穿着灰袍的中年男子，他的衣襟被撕开，露出胸口的火焰图腾，那是黑市记忆商人的标记。\"他们发现我了！\"男子尖叫着冲向入口，却被守卫的灵气屏障弹了回来，\"那里面有......\"
\"封门！\"风无痕大喝一声。
头顶的青石板突然闭合，发出轰然巨响。
苏寒看见陆守一带着十余名监察使从两侧楼梯冲下，他们手中的锁链泛着冷光，正是专门束缚修士灵力的\"天规链\"。
\"借过。\"苏寒低喝一声，破劫剑胚从袖中疾射而出。
剑身划过守卫的灵气屏障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血纹在黑暗中绽放，像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他抓住那名暴露的商人手腕，借力跃上石墙——这是他在沧澜宗当杂役时练出的本事，再高的屋檐，再窄的缝隙，都能如狸猫般钻过去。
\"追！\"陆守一的锁链擦着苏寒后颈飞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苏寒能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风无痕的铃铛声几乎要刺穿他的识海。
他拐进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的火把突然全部熄灭，只有破劫剑胚的血光为他引路。
\"停下吧。\"风无痕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通道尽头，他负手而立，道袍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腰间悬挂的七枚青铜铃，\"这里是死路。\"
苏寒的后背贴上潮湿的石壁。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苏妄在识海里翻涌的意识——那是一种近乎饥渴的兴奋，像是困在笼中的野兽终于等到了撕咬的机会。\"你想要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的冷静。
\"我想要你明白。\"风无痕的指尖抚过最中央的铃铛，\"有些记忆，就该永远沉在黑暗里。
你前世斩鸿蒙，今世又要搅局，天道不会容忍第二个弑天者。\"他屈指一弹，铃铛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
通道两侧的石壁突然裂开，露出无数双泛着幽光的眼睛——那是被封印在墙中的记忆残魂，正用怨毒的目光盯着苏寒。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永远沉下去。\"苏寒的左手按在眉心，苏妄的意识如潮水般涌出。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在变化，左眼中是熟悉的墨色，右眼中却泛起暗红，那是苏妄的印记。
破劫剑胚在他掌心旋转，血纹与金线交织，发出龙吟般的轰鸣。
\"双灵共鸣斩！\"
两声剑鸣几乎同时响起。
苏寒的右手持剑，苏妄的残影从他背后浮现，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剑诀。
两道剑气在空气中交汇，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光刃，撕裂了风无痕的铃铛光网，撞碎了墙中的记忆残魂。
风无痕被气浪掀飞，撞在通道尽头的石门上，嘴角溢出鲜血。
\"你......果然不是一人。\"他盯着苏寒双眼中的异色，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恐，更多的却是释然，\"很好，很好......天道会记住今天的。\"
石门在风无痕的话音中缓缓开启。
苏寒跨过他的身体时，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焦糊味——那是被剑气灼伤的味道。
门内是间圆形的拍卖厅，中央悬浮着一枚血红色的记忆水晶，表面流转着苏寒熟悉的纹路，像是前世斩鸿蒙时，剑刃上溅落的星光。
\"欢迎回来，弑天者。\"
声音从水晶中传来，熟悉得让苏寒的指尖发颤。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却带着几分古老的沧桑，像是跨越了无数个纪元的回响。
他伸出手，指尖刚触到水晶表面，整座交易所突然剧烈震动。
石壁上的记忆残魂发出尖锐的嘶鸣，风无痕的铃铛声、陆守一的喊杀声，都在这一刻变得遥远。
\"主线因果......即将交汇。\"
鸿蒙系统的警告音在识海里炸响时，苏寒的掌心已经握住了水晶。
血光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在皮肤上形成诡异的纹路。
他能感觉到姬九黎的心跳突然加快——那是共生枷锁的联系。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鸿蒙深处，手持断剑，对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苏寒！\"
姬九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寒抬头，看见天台方向亮起一道星光，那是御星辰剑的剑气。
他握紧水晶，转身冲向通道——但在转身的刹那，他分明看见水晶深处闪过一幅画面：太初圣庭的天玄女帝跪在鸿蒙树下，手中捧着的，是一枚与他掌心这枚一模一样的血晶。
震动还在继续。
苏寒能感觉到水晶在发烫，像是要将他的手掌灼伤。
他不知道这是机遇还是陷阱，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些被遗忘的、被封印的、被天道刻意抹去的真相，终于要在他手中，掀起一场足以颠覆整个纪元的风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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