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传来的骨手还悬在黑雾里，苏寒的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
那是被天敌锁定的直觉——破劫剑胚在掌心发烫，剑鞘上的噬主预警纹路如活物般游动，映得他手背一片猩红。
\"小心！\"姬九黎的本命剑\"御星辰\"已出鞘三寸，寒芒割破了飘近的黑雾。
话音未落，整片剑冢的空气突然凝结成冰。
苏寒看见姬九黎的发丝在半空蜷成静止的弧度，而方才被吞噬的高级幽灵残识正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灰雾不再是零散的碎片，竟凝聚成一道足有两丈高的身影：青面獠牙，六臂各执锈链，胸口嵌着枚与之前青铜钉同纹路的星图玉牌。
\"是幽灵首领......\"苏寒咬碎舌尖，血腥味涌进口腔，强行冲破凝滞的时间。
他旋身将姬九黎护在身后，破劫剑胚\"嗡\"地出鞘半寸，\"它吸收了所有残识！\"
幽灵首领的锁链带着破空声抽来，第一击便撞碎了苏寒布下的时空封印。
锈迹斑斑的锁链擦过他左肩，在道袍上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腐臭的黑雾顺着伤口钻进去，冻得他半边身子失去知觉。
\"九黎！\"苏寒反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向剑冢出口，\"先撤——\"
\"笨蛋。\"姬九黎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御星辰的剑芒骤然暴涨，在两人身周织起星幕。
但幽灵首领的第二击来得更快，六根锁链同时穿透星幕，其中一根精准缠住姬九黎的脚踝，将她狠狠拽向黑雾深处。
\"放手！\"苏寒嘶吼着挥剑斩向锁链，剑胚却像砍在活物上般发出闷哼。
他这才惊觉锁链上爬满了细小的幽灵面孔，每道剑痕都会让那些面孔发出尖叫，下一刻又愈合如初。
\"这是时间乱流凝结的因果锁链......\"姬九黎的声音发颤，她的指尖已经触到了锁链上的星图，\"斩不断的，除非......\"
话音被幽灵首领的咆哮截断。
它胸口的星图玉牌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整个剑冢的时间开始扭曲——苏寒看见自己方才被划伤的伤口在愈合，又在下一瞬裂开；姬九黎的发丝时而变成垂髫时的模样，时而又恢复现在的长度。
\"时之锚点！\"
一道清越的女声突然穿透混乱。
苏寒抬头，只见半空中不知何时立着位青纱女子。
她的眼眸像浸在晨露里的琉璃，发间别着朵半开的灵狐花，连时间乱流经过她身周都自动散开，仿佛她天生就该站在这混沌中心。
女子抬手轻挥，指尖飞出几点翠色流光。
那些缠在姬九黎脚踝上的锁链瞬间寸寸断裂，幽灵首领发出刺耳的尖叫，六只手臂捂住胸口的星图玉牌。
\"你......是谁？\"苏寒握紧剑胚，伤口还在渗血，但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剑刃。
\"灵狐仙子。\"女子转身，青纱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挂着的半块玉珏——那纹路竟与姬九黎颈间的命魂玉坠有三分相似。
她望着苏寒发颤的剑胚，眼底掠过一丝了然，\"来提醒你，注意'那位'的存在。\"
\"那位？\"姬九黎已经退到苏寒身侧，御星辰的剑尖仍指着灵狐仙子，\"太初圣庭？
还是天道？\"
\"都不是。\"灵狐仙子指尖轻点，一团光雾飘向苏寒。
他本能地接住，发现是枚流转着银纹的符纸，\"这是时之符，能稳定你三息内的时间流。
幽灵首领的核心是它胸口的星图玉牌，那是连接过去未来的时间锚点。
你之前毁掉的青铜钉，不过是锚点的分魂。\"
苏寒捏着符纸，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望着幽灵首领逐渐凝实的身体，突然想起方才吞噬幽灵时看到的画面——那转动青铜罗盘的骨节分明的手，罗盘中央缠着他和姬九黎名字的红线。
\"所以他们用我们当诱饵，引锚点现身？\"他的指节捏得发白，\"那些布局的人，想拿这东西做什么？\"
\"你该先解决眼前的麻烦。\"灵狐仙子退后半步，青纱在身后展开如蝶翼，\"三息后，时间乱流会再次加剧。
用你的剑，和它融合。\"
\"融合？\"
\"命运之刃。\"姬九黎突然开口，她望着苏寒识海深处那道沉睡的光痕，\"你之前在剑冢深处得到的残兵，本就该与破劫剑胚同根同源。\"
苏寒瞳孔骤缩。
他终于想起，方才在吞噬高级幽灵时，识海最深处确实有把锈剑在共鸣——那是他初入剑冢时，在最底层石棺里捡到的断刃，当时只当是普通古兵，此刻却像被点燃的火种，在识海炸出刺目的光。
\"试试看。\"灵狐仙子的声音像春溪淌过心尖，\"你的剑，等这一天很久了。\"
苏寒咬碎舌尖，鲜血滴在破劫剑胚上。
剑胚发出龙吟般的清啸，识海里的命运之刃突然冲破封印，化作流光钻进剑鞘。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剑体内碰撞，苏寒的经脉像被万蚁啃噬，额角的荒古天命纹烧得他几乎失明。
\"啊——！\"他嘶吼着抽出剑，原本锈迹斑斑的剑身此刻流转着金红相间的纹路，剑脊刻着\"命运轮回\"四个古字。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能清晰\"看\"到时间的流动——幽灵首领胸口的星图玉牌正在吸收周围的时间碎片，每吸收一块，它的身体就更凝实一分。
\"时之符，起！\"
苏寒将符纸拍在眉心。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时间流速慢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慢镜头：幽灵首领扬起锁链的动作变得迟缓，姬九黎担忧的表情被拉长成永恒，连黑雾里的骨手都停在半空，指节上的青铜戒指闪着幽光。
\"去！\"他挥剑，命运轮回剑划出的弧光像切开绸缎般轻松穿透幽灵首领的锁链。
剑刃触及星图玉牌的瞬间，苏寒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青铜祭坛上，有人将玉牌按进幽灵首领眉心；青铜罗盘前，那双手正将他和姬九黎的名字系成死结；最深处，是座悬浮在混沌中的宫殿，殿门上方刻着\"轮回\"二字，门后站着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咔嚓——\"
星图玉牌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幽灵首领发出比之前更凄厉的尖叫，它的身体开始崩溃，每一片碎雾都在发出\"放过我\"的呜咽。
苏寒没有停手，剑胚的吞噬纹路大张，将那些碎雾尽数吞入剑刃。
最后一片碎雾消失时，剑冢突然安静下来。
井底的骨手不知何时缩回了黑雾，心跳声也彻底平息。
苏寒踉跄着扶住岩壁，掌心的剑胚还在发烫，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贴合他的血脉。
\"做得不错。\"灵狐仙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寒转头，发现她已退到剑冢入口处，青纱被风掀起，露出半张笑意吟吟的脸，\"但记住，你的命运，早已被写进轮回。\"
\"等等！\"苏寒想追，却被姬九黎拉住手腕。
等他再抬头，灵狐仙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狐香。
\"她说的'那位'......\"苏寒望着掌心的命运轮回剑，剑身上的星图纹路与之前的青铜钉、玉牌如出一辙，\"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姬九黎将御星辰收回剑鞘，指尖轻轻拂过他肩颈的伤口，仙力涌入替他止血，\"我们都不能停下脚步。\"
苏寒握紧剑柄。
命运轮回剑在他掌心震动，像在回应他的决心。
他望着剑冢深处仍未消散的黑雾，突然想起灵狐仙子离去前的眼神——那里面有担忧，有惋惜，更有一丝藏得极深的期待。
\"这一次，我要亲手改写自己的命运。\"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
话音刚落，命运轮回剑突然发出清鸣。
苏寒望着剑身，瞳孔猛地收缩——剑刃上的星图纹路里，正缓缓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玄色长袍，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半柄断剑，眉心刻着与他相同的荒古天命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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