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盖板被掀开的震动顺着管道壁传导而来，五人瞬间屏息。陈御风右手压地，左掌向后平推，示意全员静止。黑影落地无声，但靴底与金属接触的细微摩擦仍被管道放大成刺耳的刮擦。
气流在密闭空间里变得粘稠。周子豪呼吸急促，手指颤抖着摸向腰侧，取出微型氧气瓶。他咬住吸嘴，用力挤压橡胶囊，一次、两次，氧气流入肺部，胸腔起伏逐渐平稳。
陈御风缓缓抬头，腕灯边缘透出微弱蓝光，照亮前方岔路分流口。他用指尖轻敲管壁三下，张建军立即会意，将照明设备调至最低频段，光线缩成一道细线贴地延伸。四人紧贴右侧内壁，避开热源集中区域。金属导热快，人体红外信号被迅速稀释。
爬行继续。管道倾斜加剧，坡度接近三十度。周子豪膝盖蹭过焊缝，布料撕裂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咬牙忍住闷哼，左手撑地，右手依旧牢牢抱住扫描仪。
前方栅格透进昏黄灯光。陈御风抬手停行，独自匍匐上前。他贴住栅格边缘，利用反光角度斜视下方——一间小型会议室，中央长桌两侧坐着沈明远和两名技术人员。无武装守卫，门禁未锁。
沈昭华缓慢挪至他身旁，从衣袋取出一枚纽扣状装置，轻轻贴在金属框上。共振拾音器启动，声音通过骨传导传入耳内。
“等他们把图纸拼合完整，系统自检流程就会激活。”沈明远的声音透过金属传来，“远程协议一旦触发，所有操作记录都会指向陈御风的手环认证。”
技术人员点头：“数据链闭环，责任归属清晰。只要他在场完成最后调试，事故定性就是非法越权操作。”
“不是事故。”沈明远纠正，“是重大违规导致的核心系统崩溃。媒体会说，一个狂妄的学生毁了整个航发项目。”
沈昭华眼神一凝，手指悄然收紧。陈御风察觉她的动作，轻轻摇头。此时贸然暴露，只会提前引爆围猎陷阱。
他转而摸出腕灯，短暂开启。光束扫过管壁接缝处，一块检修铭牌浮现眼前：**VNt-b7-03｜制造：德国克虏伯｜批次：2008-dG-A**。
陈御风瞳孔收缩。这个编号他曾在沈氏集团技术档案中见过——2008年，沈明远以“提升飞行控制系统兼容性”为由，力主引进一批德制通风与数据中继设备。当时张建军曾质疑其接口标准不符合国内规范，却被以“国际接轨”驳回。
后来这批设备成为多个实验室网络入侵事件的突破口，最终被列为隐患节点逐步替换。唯独这条通往地下车库的主轴线路，因涉及早期建筑承重结构，一直未被更换。
“这不是逃生通道。”陈御风低声对张建军说，“是他们预留的数据中继节点。整条管道，就是一张隐形监听网。”
张建军目光沉下。他想起三年前一次模拟器联调故障，日志显示异常信号来自b区通风井。当时调查无果，最终归因为电磁干扰。
现在真相浮现：那些所谓的“干扰”，正是通过这条管道传输的远程指令。
沈昭华关闭拾音器，轻轻取下装置。她看向陈御风，声音极轻：“他们在等我们修复图纸，然后反手把罪名坐实。”
“不止。”陈御风盯着下方会议室，“他们需要我们亲手完成最后一步——只有宿主认证的操作才会触发锁定协议。这是精准构陷。”
周子豪靠在管壁喘息，额头冷汗滑落。他忽然抬起扫描仪，对准栅格下方地面。红外模式启动，地板表面温度分布图显现。一条微弱的热轨迹从门口延伸至墙角配电箱，持续波动。
“有人刚离开。”他低语，“不到三分钟。”
陈御风立刻重新评估局势。会议室看似空虚，实则可能已有埋伏撤离。沈明远故意暴露对话内容，未必是疏忽，更可能是诱饵。
他伸手探入夹克内袋，取出一枚扁平金属片——那是从实验室劫案现场带回的袭击者遗留零件。他将其边缘贴上铭牌螺丝钉，轻轻旋转。
金属摩擦发出轻微嗡鸣。拾音器再次捕捉到声音变化：会议室内的讨论戛然而止。
沈明远抬头，望向天花板。
陈御风迅速撤手，熄灭所有光源。五人紧贴管壁，如同冻结。
十秒过去。
二十秒。
脚步声响起，但未朝上方而来。沈明远起身，走向配电箱，拉开外罩检查线路。他的手在某个继电器模块上停留片刻，轻轻按下复位钮。
陈御风看清了那个型号——**RZ-9m**，一种支持远程唤醒的工业级中继器，常用于隐蔽数据采集。
“他们知道我们在听。”他说。
沈昭华点头：“刚才那声摩擦，激活了管道内的监测单元。”
“不重要。”陈御风语气冷静，“他们以为我们只想逃。但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看穿了整张网。”
他重新打开腕灯，这一次不再遮掩光束。光圈扫过管道末端，出口栅格距离地面约五米，正对停车场立柱间隙。摄像头覆盖范围存在盲区，但闸机控制系统独立运行，无法远程干扰。
“还有两百米。”张建军估算距离。
“不能再往前了。”沈昭华低声道，“再靠近，热源信号会被重新捕获。”
陈御风沉默片刻，忽然伸手，从内袋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金属箔片——那是【等离子隐身涂层技术初级数据包】生成的试验样本，仅手掌大小，重量不足五克。
他将箔片边缘插入栅格缝隙，轻轻展开。材料遇空气自动延展，形成一层近乎透明的导电膜，覆盖在金属网格表面。
“干扰热成像。”他解释，“暂时屏蔽我们的存在。”
周子豪看着扫描仪读数下降，呼吸略微放松。但他没有松开对设备的握持，反而将红外探头转向自己手臂——皮肤开始泛红，体温异常升高。
缺氧反应正在加剧。
“你怎么样？”张建军注意到他的状态。
“还能撑。”周子豪声音沙哑，“别停下……就差一点了。”
陈御风盯着下方会议室，沈明远已回到座位，正低头签署一份文件。他拿起钢笔，在签名处画出飞鹰图案——那个习惯性动作，与赵天翔伪造报告时的笔迹特征完全一致。
关联确认。
沈明远与境外势力的合作，早已超越单纯的利益交换，进入深度协同阶段。
“他们想让我们当替罪羊。”陈御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
沈昭华收起设备，将拾音器放回衣袋。周子豪靠在管壁，仍在调整呼吸。张建军默默点头，手已搭上应急破拆钳。
所有人保持低姿态，静伏于栅格之前。距离地下三层停车场仅一步之遥，却如悬崖边缘。
陈御风缓缓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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