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头撞上镜子屏障的刹那，陈默听见无数声重叠的尖啸。那是守夜人的嘶吼，是镜像破碎的脆响，还有影渊在火山口对他说“别回头”时的余音。金色与暗紫色的本源在铲头炸开，像两把交错的利刃，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缝。
“快！”周正明拽着孙明扑向裂缝，源铁针在他掌心转得飞快，“这些镜子在修复！”
陈默紧随其后，后背被飞溅的镜渣划出数道血口。那些镜渣落在地上竟开始蠕动，慢慢聚成守夜人的轮廓，只是这次它们的脸不再模糊——每张脸上都印着陈默的眼睛，瞳孔里翻滚着暗紫色的雾。
“它们在模仿你的本源！”孙明挥起工兵铲拍碎一个镜渣守夜人，碎块溅到他手臂上，立刻烧出一串水泡，“这玩意儿带腐蚀性！”
陈默突然按住后颈的漩涡纹路。那里的发烫感越来越强，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肤而出。他低头看向掌心，太极纹路的边缘正渗出金色的光，与镜渣守夜人眼睛里的暗紫色形成诡异的呼应。
“小心前面！”周正明的喊声让他回过神。裂缝尽头突然涌出大量光丝，像守心线，却泛着暗紫色的光泽。它们缠住陈默的脚踝，往镜子屏障的缝隙里拖。
“是被污染的守心线！”陈默挥铲斩断光丝，断裂处立刻喷出白雾，雾里浮现出无数碎片画面：凌队长举着晶核站在门前，影渊跪在守心者基地的祭坛前，周正明的父亲在实验室里烧毁图纸……
“这些是被吞噬的记忆！”周正明突然捂住胸口，脸色惨白，“那是我父亲最后一次实验的场景……他明明说那些图纸已经销毁了！”
陈默的目光被雾里另一幅画面攫住：影渊站在反物质镜前，手里拿着半块本源晶核，镜中映出的她穿着影主的黑袍，正将晶核往自己胸口按。而她的手腕上，戴着守心者的身份手环。
“她在融合双生本源？”孙明的声音发颤，“可守心者手册上说，双生本源融合会爆体而亡！”
光丝突然剧烈收缩，将陈默拽得一个趔趄。他低头发现，那些暗紫色的守心线正顺着伤口往他血管里钻，所过之处，皮肤泛起青黑色的纹路。
“用本源烧它！”周正明将一枚源铁徽章掷过来，“我父亲的净化本源能克制污染！”
徽章落在陈默掌心，瞬间化作金色的火焰。他猛地攥紧拳头，火焰顺着血管逆流而上，与暗紫色的污染本源撞在一起。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无数个自己站在镜子里，有的穿着守心者制服，有的披着影主的黑袍，每个“陈默”的胸口都插着一根源铁管道。
“别被它迷惑！”周正明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些都是镜像制造的幻觉！”
陈默咬碎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突然想起日记里的话——“心之记忆为真”。那些镜像再逼真，也模仿不了影渊在火山口为他挡下岩浆时的温度，模仿不了周正明递过源铁徽章时的颤抖，更模仿不了孙明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给他时的别扭。
掌心的金色火焰突然暴涨，将暗紫色污染烧得滋滋作响。陈默趁机挣脱光丝，举着铲头冲向那扇门。距离越近，门扉上的太极纹路就越亮，与他掌心的纹路产生共鸣，像两颗同步跳动的心脏。
“凌队长！”周正明突然大喊。门后的凌队长已经半跪在地，本源晶核的光芒只剩微弱的一点，暗紫色雾气正顺着他的指尖往晶核里钻。而影渊依然站在门的另一侧，举着晶核的手没有丝毫动摇。
就在这时，影渊突然转头，目光穿过重重镜像，精准地落在陈默脸上。她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但陈默看懂了——那是“小心”两个字。
下一秒，影渊手中的晶核突然炸开，暗紫色的碎片像流星雨般射向凌队长。凌队长闷哼一声，身体被碎片钉在门上，本源晶核彻底熄灭。
“她真的叛变了？”孙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陈默却盯着影渊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胜利的冷漠，只有一闪而过的痛苦，像极了他在火山口受伤时，影渊偷偷给他上药时的眼神。他突然想起那面破碎镜子里的字——影主与守心者，本是守门人的双生容器。
“她在保护晶核！”陈默突然明白过来，“碎片里有她的本源！她在阻止守门人夺走完整的晶核！”
话音未落，门后的暗紫色雾气突然沸腾起来，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轮廓。没有五官，没有四肢，只有无数面旋转的镜子组成的躯干，每个镜面上都映出不同的人脸——有守心者，有影主，还有陈默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守门人……”周正明的声音带着恐惧，“它的本体竟然是由镜像组成的！”
守门人转动着由镜子组成的头颅，所有镜面同时对准陈默。镜中突然涌出暗紫色的潮水，所过之处，那些悬挂的镜子纷纷碎裂，露出后面漆黑的虚空。
“它在销毁镜像世界！”孙明指着脚下的“天空”，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它想让我们和这个世界一起消失！”
陈默突然将铲头插进地面，双掌按在太极纹路上。金色与暗紫色的本源顺着纹路蔓延，在即将瓦解的“天空”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太极图。那些正在消失的镜子碎片接触到太极图，竟暂时稳定下来。
“用你们的本源！”陈默对着周正明和孙明大喊，“守住这个阵！这是我们唯一的落脚点！”
周正明立刻将源铁徽章按在太极图边缘，金色的净化本源融入其中，让太极图的光芒更盛。孙明犹豫了一下，也将掌心按上去——他的本源虽然微弱，却带着雪山上的纯净寒气，竟让暗紫色的部分平静了几分。
守门人似乎被激怒了，无数面镜子从它躯干里射出来，像锋利的刀片，旋转着切向太极阵。陈默举着铲头格挡，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裂开的伤口不断渗血，滴在太极图上，让那些星纹愈发清晰。
就在这时，门后的影渊突然动了。她捡起凌队长掉落在地的晶核碎片，将自己的碎片与之一拼——两块碎片完美契合，发出耀眼的白光。守门人组成躯干的镜子突然剧烈震动，镜面上的人脸开始扭曲、重叠。
“她在重组晶核！”周正明眼睛一亮，“本源晶核完整的时候，就是守门人最虚弱的时候！”
陈默的心却沉了下去。他看到影渊的手腕正在透明化，像被镜像同化的前兆。重组晶核显然在消耗她的本源，而没有本源支撑，她很快就会变成镜渣。
“陈默！”影渊突然抬头，这次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本源燃烧的灼热感，“记着火山口的方向！那是门扉的钥匙！”
她举起重组的晶核，猛地按在门扉中央的太极纹路上。整扇门剧烈地颤抖起来，暗紫色的雾气像退潮般缩回门内，露出后面更深邃的黑暗。而影渊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只剩下那双眼睛，还在固执地看着陈默的方向。
守门人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所有镜子同时转向影渊，射出暗紫色的光。陈默想也没想就冲过去，用身体挡在门前。光流击中他后背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本源正在被剥离，无数记忆碎片从脑海里飞出去——金属小屋的晨雾，训练场上的汗水，火山口的岩浆，还有影渊在照片里的笑容。
“别放手！”周正明和孙明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将他们的本源源源不断地输过来，“你的守心线还连着她！”
陈默这才发现，自己的守心线不知何时已经缠上影渊的手腕。光丝上闪烁着金色与暗紫色的光，像一条脆弱的桥，连接着两个正在消失的人。
影渊的身影越来越淡，她的嘴唇再次动了动。这次陈默看清了，那不是“再见”，而是“我在”。
守门人躯干上的镜子突然全部转向陈默，镜中映出的不再是人脸，而是同一个场景——反物质镜前，陈默举着源铁管道，刺向影渊的胸口，而影渊闭着眼睛，没有躲闪。
“这才是真相……”守门人的声音第一次清晰地响起，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你注定会成为新的容器，而她，是你第一个吞噬的本源……”
陈默的动作僵住了。镜中的画面太过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管道刺入身体的触感，闻到影渊本源燃烧的焦糊味。守心线突然剧烈震动，影渊的身影在白光中彻底消失，只留下半块本源晶核，顺着光丝滑向陈默的掌心。
与此同时，脚下的太极阵开始出现裂痕，周正明和孙明的本源正在迅速耗尽。守门人转动着镜子躯干，缓缓向他逼近，所有镜面上都映出陈默举着管道的画面，像一场盛大的预言。
陈默握着那半块尚有余温的晶核，突然想起影渊最后说的话。他抬头看向守门人背后的黑暗，那里隐约能看到一点微弱的红光，像火山口的岩浆在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将半块晶核按进自己的掌心。金色与暗紫色的本源再次爆发，这次却没有冲突，而是像水流般融为一体。守心线突然暴涨，穿透守门人的镜子躯干，扎进那片黑暗深处。
“原来钥匙不是方向……”陈默看着守心线末端传来的微弱拉力，突然笑了，“是记忆本身。”
守门人发出愤怒的咆哮，所有镜子同时炸裂，化作无数碎片射向陈默。周正明和孙明扑过来想挡在他身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陈默没有躲闪。他看着那些碎片在眼前炸开，在剧痛中，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影渊在火山口对他笑，眼睛里没有星纹，只有纯粹的光。
当黑暗彻底吞噬他时，陈默感觉到自己的本源正在与那半块晶核融合。他知道，自己即将去往的地方，既是终点，也是起点。而影渊说的“我在”，或许不是告别，而是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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