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姨甚至已然浑身发抖。
她的心,终究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沉沉地坠了下去。
她盯着那玉佩。
莹润的金丝缠绕包裹着温润的玉质,在烛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晕。
香兰姨的眼神复杂难辨,有痛惜,有惊惶,更有一丝宿命难逃的悲凉。
怎么就……唉!……怎么终究还是躲不过呢?
她在心底无声地呐喊。
一股尖锐的疼痛刺穿了她的心扉。
“小姐,”香兰姨强压下翻涌的心绪,用尽全身力气把声音刻意放得平稳柔和,甚至带上了着意的宽慰。
“那蓉妃娘娘位高权重,身份尊贵。她既赐下这玉佩,无论缘由为何,于慕茗茶肆,于小姐您,总归是份体面,是福分。”
香兰姨顿了顿,拿起妆奁上的玉梳,走到慕知柔身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梳理长发,指尖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娘娘不许您再踏入宫门……老奴想着,许是为了雍王殿下考量。殿下是娘娘的亲子,将来……是要承继大统的。殿下对姑娘的心意,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娘娘身为殿下的母妃,对殿下的终身大事,想必早有周全的打算和安排。”
香兰姨的话语看似在分析情势,宽慰慕知柔,但她的神色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寻常。
那刻意维持的平静下,是极力压抑的慌乱,眼底深处更藏着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无奈,仿佛在看着自己精心呵护的花朵,即将被卷入一场无法抗拒的风暴。
她不再提蓉妃,也不愿慕知柔提那玉佩可能的来历。
只字片语都在不着痕迹地将慕知柔的思绪从“蓉妃”身上引开,引导她不要再深究今日宫中的遭遇。
铜镜中,映出慕知柔微蹙的秀眉和若有所思的神情。
香兰姨看在眼里,心中焦急更甚。
她沉吟片刻,果断地转换了话题,眼中倏地闪过一丝精明的亮光,如同老辣的猎手发现了新的线索。
“小姐,”她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笃定,“依老奴看,今儿在藏书阁撞见的那档子事……怕是大有蹊跷。”
她指的是萧珩与席蓉烟的亲昵举动。
慕知柔闻言,梳理长发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从镜中看向身后的老嬷嬷。
香兰姨继续道,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与了然:“那位大理寺的萧大人,未必真和御轩茶坊的席家丫头穿一条裤子。席蓉烟那丫头,老奴也见过几回,心眼子比那莲藕上的眼儿还多,是个七窍玲珑的主儿。”轻笑一声,随意扫了一眼窗外。
“若她真与萧大人有什么亲昵的关系,以她的性子,藏着掖着还来不及,怎会如此大张旗鼓,偏生选在小姐您也在藏书阁的时候,演这么一出‘亲近’的戏码给小姐瞧?越是这般急吼吼、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显摆,反倒越显得假!内里……指不定生疏得很,甚至可能是故意做给小姐您看的局!”
镜中的慕知柔眸光微动,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
香兰姨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白日里,萧珩那深邃难辨的目光,席蓉烟故作亲昵的姿态,以及萧珩最后在竹林里的信誓旦旦……种种画面在她脑海中飞快闪过。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艾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一清。
“香兰姨的意思是……”慕知柔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探寻,“萧大人他……或许并非与席家同流合污?那他为何……”
她想起茶毒案主谋尚未查清,萧珩身为大理寺卿,与席蓉烟私下会面本就蹊跷,却偏又是约在皇家藏书阁……
香兰姨放下玉梳,走到慕知柔面前。
布满皱纹的手轻轻覆上她微凉的手背,眼神恳切而睿智:“小姐,老奴活了这把年纪,看人还是有些眼力的。萧大人即是大理寺卿,他查茶毒案,是职责所在。席蓉烟急于撇清关系,甚至不惜拉萧大人下水混淆视听,这恰恰说明她心虚!小姐何不……再与这位萧大人来往几回?再探探虚实?”她顿了顿。
“或许,他能成为我们查明真相的助力,而非阻碍。”香兰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况且……老奴瞧着,萧大人看小姐的眼神,与看旁人……很是不一样。”
这话点到即止,却让慕知柔的心猛地一跳,脸颊微微发热。
她想起藏书阁昏暗光线下,萧珩那双深不见底、却又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的眸子。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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