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号”如同一个临时的指挥中枢，在隐秘的星域中运转。
不断有破损的舰船，载着惊魂未定的幸存者和斗志犹存的战士，循着广播的坐标赶来汇合。汉克和巴德忙得脚不沾地，整编着这些新的力量。
希望的火种，正在一点点聚拢。
主控室内，凌朔正和沈烬、莉亚、凯恩几人商讨着下一步的防御计划。
“根据汇总的情报，‘冥府’的攻击有固定的模式，它们优先摧毁军事目标和能源设施……”凌朔指着星图分析。
就在这时，一道特殊的、带有最高联邦加密等级的通讯请求，突兀地插入了“方舟号”的频道。
所有人都是一愣。
“联邦的通讯？”莉亚皱起眉，“他们想干什么？”
“接进来。”凌朔沉声道。
信号接通，一个虚拟影像出现在主控室中央。那是一个穿着华丽议员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尽管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眼底的惊慌和疲惫无法掩饰。
他看了一眼凌朔等人，眉头下意识地皱起，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居高临下。
“凌朔指挥官，以及……‘星火’的各位。”他的开场白带着拗口的官方腔调，“鉴于目前星域面临的、来自未知势力的毁灭性威胁，联邦最高议会经过紧急磋商，决定授予你们临时性的……合法作战身份。”
这话一出，主控室里安静了一瞬。
沈烬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哈？这老家伙说什么？授予我们身份？”
那名议员仿佛没听到沈烬的话，继续按照预设的剧本说道：“现在，我以联邦最高议会的名义，命令你们，立刻率领所属部队，前往议会星域，承担起主要防御任务，务必击退来犯之敌，保卫联邦核心……”
“命令？！”沈烬直接气笑了，打断了他，“你他妈算老几？还命令我们？你们联邦的舰队呢？莫里斯那条老狗呢？不是牛逼哄哄地跟人家合作吗？现在被反咬一口，想起我们了？”
议员的脸色变得难看，他强忍着怒气：“请注意你的言辞！沈烬指挥官！这是关乎整个星域存亡的时刻！你们作为……作为具备一定战斗力量的组织，有义务……”
“义务你大爷！”沈烬猛地一拍控制台，指着议员的鼻子骂，“当初把我们打成恐怖分子，满星域通缉的时候，怎么不提义务？害死阿瑞斯将军，逼得医生苦苦等待三十年的时候，怎么不提义务？现在顶不住了，跑来跟我们谈义务？脸呢？！”
议员被喷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最后的耐心，语气软了一丝，但依旧带着施舍的味道：
“凌朔指挥官，我希望你能理智一些。过去的事情……可以暂且搁置。只要你们能化解此次危机，联邦可以考虑……赦免你们之前的罪行，并给予你们相应的……地位。”
“搁置？赦免？”凌朔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冰层下的暗流，蕴含着巨大的压力。他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议员，“你觉得，我们在乎的是这个？”
议员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那……那你们想要什么？资源？领土？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都可以谈……”
“我们想要真相！想要公正！想要那些被你们背叛和牺牲的人，得到一个交代！”凌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听着你们这群造成这一切的元凶，用这种傲慢的、施舍般的语气，来告诉我们该做什么！”
他指着屏幕上那些仍在燃烧的星球影像，一字一句地问道：“看看外面！看看那些因为你们愚蠢的野心而死去的人！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放不下那可笑的架子吗？！一句真诚的道歉，一句恳求，就那么难吗？！”
议员被他质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煞白，虚拟影像都波动起来。
“凌朔！你……你不要不识抬举！没有联邦的统一调度，你们这些散兵游勇，根本不可能对抗那种敌人！”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那就让我们试试看！”凌朔斩钉截铁地切断了他的幻想，“滚回去告诉那些还活着的议员，‘星火’不会听从你们的命令。我们战斗，是为了活着的人，为了未来，不是为了你们那个早已腐烂的联邦！”
说完，他直接切断了通讯。
主控室内一片寂静。
片刻后，凯恩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死到临头还摆谱！”
莉亚则有些担忧地看向凌朔：“指挥官，我们……真的不帮吗？虽然他们可恨，但议会星域人口密集，如果被‘冥府’攻陷，伤亡会非常惨重……”
沈烬立刻反驳：“帮什么帮？帮了这群白眼狼，等危机解除，他们转头就能再把枪口对准我们！老子信不过他们！”
“可是，那么多平民……”莉亚心地善良，不忍想象那片星域化作死地的场景。
“平民是无辜的。”凌朔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但联邦高层……已经无可救药。帮助他们，等同于认同他们的统治，延续他们的错误。我们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反而可能把我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力量，拖入深渊。”
他看向争论的几人，做出了决定：
“我们的目标不变，整合力量，建立防线，寻找击败‘冥府’的方法。”
“至于联邦议会……”凌朔的声音冷了下去，“让他们自生自灭吧。这是他们为自己傲慢和愚蠢，必须付出的代价。”
决定已下，但沉重的气氛依旧弥漫。
不帮，于心不忍。帮，后患无穷。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沈烬看着凌朔紧锁的眉头，用力搂住他的肩膀：
“别想了。你做的对。有些脓包，不彻底挤掉，永远好不了。”
“天塌下来，老子陪你一起扛！”
凌朔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的船员突然报告：
“指挥官！收到一段来自议会星域的、未加密的广域求救信号！信号源……是民用频率！”
凌朔眼神一凝：“接过来。”
一个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的年轻女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求救！任何人！救救我们！议会星……快守不住了！那些黑色的战舰……它们见人就杀……军队溃散了……到处都是火……谁能来救救我们……求求你们了……”
这绝望的哭泣，像一把刀子，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刚刚才下定决心的凌朔，拳头猛地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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