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山腰。两个村的人都分开了,各去一个山头。
李大和几个人带着德西,像是生怕他被子弹打着了。让他紧跟着。
不一会儿,李大和就发现德西听觉非常敏锐,行动敏捷。
他李大和怎么会知道,这位是来自德国普鲁士军官家庭,有祖宗暴戾的尚武基因。
德西这一代开始,家族的孩子就没有再从军的了。但是,依然拥有森林,祖上打猎的生活习惯根深蒂固。
当然,猎枪是他从七八岁开始就熟悉的。祖父哈德里打猎时,经常喜欢带着他或者弟弟们。青年时期,他还常陪祖父打猎呢。
这会儿,林子里树比较密。大家都疏散开、互相看不清,都安安静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找猎物。
德西凝神屏息。刚听见点动静,扭头就举枪向天空射击。
一枪。似乎掉下来什么东西。大家小跑着过去看,一只野鸡 !
这才刚刚进林子,他就一枪命中。
洪山村的人都欢呼了。
“打中了!打中了!”
除了张猎户是得了爷爷祖传,他们其他这些都不算职业猎人,平常什么农活儿都干。也就秋天忙完秋收了,才组织进山打个牙祭。
这一队人如果能打到一只大的活物。如鹿、狍子,再来三五只野鸡、兔子,就算好的,这趟没白来,回家够分。
山里有野猪。不过那东西,碰到小的还能打打,大野猪,根本弄不动。
德西先开了张。后面陆续有枪声响起,人都分散开,去山上的不同方位。
德西看着这片林子,树没有巴伐利亚那么高大,参天大树也没那么多那么密。
村民经常上山来捡柴火,枯枝败叶,都能给搂走。过冬之前,这些都会扫干净。
灌木丛多,是有两人多高的,有的地方还得用劈柴刀砍一砍,才能开出一条路。
李大和跟着他。一边找猎物,一边跟他说,看看地上有没有蘑菇。也顺便捡点回去。
这一切,跟德西在故乡森林里干的,都有点类似。不过他家那边没有野鸡,鹿多。
他弯腰捡蘑菇的时候,又听见灌木丛里的动静,一只野鸡飞到了树顶上。
德西动作奇快,直起身瞄准了,就是一枪。
又是一只野鸡坠地。这是第二个十分钟。
李大和这下有点傻眼。他过去拎着鸡过来,盯着这大高个就问。
“你当过兵?”
“没有。”德西背好枪。
“我爷爷、爸爸,在我小时候就带我打猎。”
德西解释道,“二十多年前,那会儿德国跟其他国家刚停战。我们家也没有吃的。”
“就靠山里打猎、村子里种田。我小时候,就是跟我爷爷练的枪法。”
他这么说李大和就明白了。带着十分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这不是跟自己一样的嘛。
解放后分了地主的田,不用交租子了,自己家才有一口饱饭吃。
村里每次开会都忆苦思甜,大家想起解放前,衣不蔽体食不饱腹的苦日子,就觉得现在的日子甜!
别看这会儿人人裤子打补丁。
但那也是种了粮食交给国家、发展工业,去强大自己的国。
人民翻身当家做主,就不一样。
而且以前旧社会的贫农,哪里会让你进山打猎。地主都霸占着山头呢!
也不止,之后山上又有土匪时常扰民,最终解放军全清理了,才还百姓安宁。
德西也提起他小时候,战争刚结束,西德被美国管制。有一段时间,一个人每天的食物定量,只有一两公分那么宽的一片黑面包。
吃不饱、饿肚子。他家“奶奶”就带着大家在地里刨土豆,土豆还没长太大就挖出来,烤土豆吃。
李大和听完,这简直太感同身受了。
李大和完全没想到,德西说的打猎和种地,跟自己有多大不一样。只是瞅着德西就心疼。
瞧瞧,小时候就没吃过正经的饱饭,这都奔三十了,还这么瘦。
德西其实不算瘦,肌肉含量高。但他太高大,无形中就加强了这种“瘦”的外在观感。
他跟李大和、洪长安之类的那种魁梧壮实矮,体型不同。
正边走边说呢。德西又见空中飞鸡,马上举枪瞄准,来一枪。
这只,落在二十多米外。
李大和咧开了嘴,就开心地跑过去捡。
德西连发三弹,弹无虚发。李大和嘴咧得老大,把第三只野鸡,扔进背着的肥料袋子。
德西走近,向他伸出胳膊。
“我背着吧。”
“别,别。你是神枪手。”
李大和乐呵呵地推他的背,让他往前走。
甚至把德西带的那把砍柴刀都收了。嫌太沉,替他拿。
“我都背着,你只负责开枪。接着打。”
*
大半天,这个二人组合默契地很。
一边上山一边打,李大和袋子里马上装了七只野鸡。他心里都乐开花了。
两人坐在松树林下休息。每人掏出一个饭团子。
今天打猎不算工分,算集体放假。生产队说,有多余猎物,给村里分点就行。
德西的饭团,是小可早上给他做的。加了切好的黄瓜条、腌渍的酸萝卜条、蛋液摊出来的蛋皮,用干净手绢裹着。饭团攥得很瓷实,大大的两个。
李大和的饭团是他妈做的,也差不多。他看着德西的饭团,顶顶他的胳膊。
“毕可给你做的?”
“嗯。”
李大和眼神贼兮兮的,“司马德。你……真想长期留在我们这儿?”
德西咬一口饭团,慢慢嚼着。
“嗯。”
李大和边吃边说。
“那你得结婚。”
“啊?”
看着这个蓝色眼睛清澈,又表情有些懵懂的家伙。李大和三口两口把饭团塞嘴里。嚼完咽下去。
“我给你去问了问啊。嗯。你这次来,是有签证的。期限是六个月,是吧?”
德西看着面前认真调查自己的人。很清楚形势。点点头。
“是。”
“那就对了。六个月后。要是不给你续,你就得走了。”
德西一听,看着眼前的草地思索,默默地吃着。
最近外交政策又调整了,签证制度很严。如果到期不能续,他就会被礼送出境。
可是他不想走。他很喜欢这里。
村子里的简单生活,劳动,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质朴、纯粹。
不仅是小可,连李大和,与他居然都有这样亲密的情谊。
他在家时做为长子,童年时还能跟兄弟玩到一起。
但成年后,西方文化追求个人自由和空间。他与亲弟居埃、奥兰,堂弟里奥、坎贝,似乎都没有这样亲近的关系。
他们各自为政、也各有性格、兴趣爱好和领地。
物质匮乏德西根本不在乎。他曾经生活在一个物质丰富的环境。
但国家犯了实际的战争罪、家族有战犯掠夺史。
让心灵那样不安和沉重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了。
在这里的日子,虽然身体日日精疲力尽。但他的心灵,却感觉到无比轻松。
那是一种已经如释重负的轻盈。他觉得整个人都很踏实、安宁。
李大和瞅着他在思考,得意地一笑。
“司马德。我帮你问了政策。”
“你要想留在这儿,就得找个媳妇。要是跟我们这儿的姑娘结了婚、成了家,就是革命家属,就能留了!”
“到时候我给你申请申请,争取五年十年的!”
这里可没有种族歧视。
ma 克思主义欢迎世界人民。
曾经,多生多育、加强生产更是被拥趸。生下小孩把他养大养好,培养成接班人,是很多家庭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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