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农“咔嚓咔嚓”拍了两张。这会儿胶卷昂贵,好的都是进口的。
他里面这一卷科达,质量很好的,24块钱,比他月工资都高。
可要省着点用。多拍一张,是为了二选一。他还要去拍别的场景呢。
看他拍好了这一对,李大和陪着他去拍别的。离开前还说了一嘴。
他指指德西被挽起来的裤腿。
“小可,赶紧给他缝好。”
“行。”
小可答应着。她知道。这抢收快弄完了,地里的稻穗没多少了。马上就不会这么累了。
她就能晚上做点针线活了。
德西看着她,嘴角微微弯了弯,从此以后自己的衣衫长短,都有人管了。
*
秋收后脱粒的稻穗可是好东西。
能铺床。
用新季干燥的稻穗,去除底层稻叶尘土,暴晒数日去除湿气,柔软洁净、蓬松又保暖,还能散发自然干草香?。
中世纪欧洲也有用稻草、干草铺床的习惯。
教堂几人的床,之前垫的可是陈稻草,两年了都没得换。
因为没人给他们送稻草啊,旧草床垫就靠来回暴晒防霉。
德西来之前,他那张床铺下的草,可是小可不久前暴晒过的。但肯定厚度变薄,不舒适了。
如今割了稻,地里的稻草都被村民各自拿回家了。
牲口棚暖窝、冬天喂牛,包括当柴火烧,稻草全身都是宝。
若是以前,稻草垛子比尔也背不动。现在有了德西,他能把分配给这几人的草,都弄回家。
他不会用扁担挑箩筐,借了生产队的独轮车推了几趟。把稻草弄做几堆,驮回家。
小可见到这堆稻草别提多高兴了。几个人在教堂的前院,雨檐之下,堆了两个高高的草垛。
对小可来说,这是做饭的柴火、燃料,连所有人的新床垫都有着落了。
教堂没有养牛或猪这种牲畜,草就很富余,每个人的床都能垫得厚厚的。
两个晴天日子,她就把稻草摊开来,使劲地暴晒。和李婆婆一起给大家换床垫。
干净的草,一怀抱一怀抱地被捧进大家的卧房。旧草换出来,在灶里烧了做饭。
德西看着小可忙忙碌碌地,也帮着抱草。
小可把他的床垫了厚厚的二十公分!比其他所有人都厚。
“快躺上去试试。”
她铺上床单,黑眸里满是喜滋滋的。
德西躺在这新的干草堆里,全是草的香气。
虽然不是他一直在睡的席梦思,但这样的松软和厚度,也有几分像了。至少后背再也不会太硌了。
轮到小可垫床的时候,德西也帮忙。
小可觉得稻草厚度够了,正要铺上床单。
结果看见德西自身后,又抱来一怀。全给她铺上。
“等着啊!”
德西说着。又转身,麻溜地跑去抱草了。
小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趟一趟地,将这张床,铺得肯定比20公分高。
“躺上去试试 ! ”
德西的蓝眸印着富足的喜悦。就好像这床铺得越厚,说明越舒适。
不过的确,沉埋在干燥干净的稻草堆里,本来就有一种来自被大自然拥抱着的幸福。
小可铺上床单,躺成个\"大\"字。闭上眼睛感受着。
好柔软、舒适。还有干草的香气。
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适松软的床。
自从教堂里那些,曾经主事的男子们离开,她便做了这里的“管家”、最大的杂役。
就每天在为日常衣食住行,焦头烂额。
别说换稻草了。连破了洞的床单,都没有办法换。
缺衣少食的常态,让她现在突然间拥有了这些,都不适应了。
她的床垫、床单,如今都是新的了。都是这样干净、舒适。
湖武村庄里的生活一直是这样的。无论解放前、解放后。
生产力低,棉花、布料一直都不够。
最早的时候,民国时的解放前,附近村里有大地主信教。曾经捐给过教堂被子。
那新棉被可不易得,教堂用了二十年,直到用成渣渣才拆解。到现在都是大家棉袄里的填充物。
好多村民们家里,都没有那么多棉床垫,都用稻草。
教堂有了德西这个壮劳力在,才运回了这么多稻草。
稻草床垫能防潮保暖。后背有保障了。
接下来就剩上面盖的了。
今年过冬的被子棉衣,就指着村里发的棉花。
这样一来,上上下下都是多么舒适啊。
小可越想,越感谢德西。
他给教堂干的活儿、带来的美好,实在太多了。
“德西。谢谢你。”
“你真的好好啊。”
小可眼睛里忽闪着实打实的感激,还有佩服和崇拜。
“好舒服啊!我今天一定要睡一个、长长的大觉 !”
德西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脑袋埋在床单上,贪婪呼吸着草的清香。
那种天然的憨态可掬,像小兔子一样,又可爱又娇憨。让德西不由得蓝眸聚焦凝视。
伸展四肢躺着的毕可,衬衣拉紧了,包裹着胸膛,女子自然美好的娇媚曲线,和站着时不一样。
似山峦般柔美起伏。
那紧张的扣子,都崩开了两条缝,隐隐露出了里面的白嫩。德西看到一眼,心头一跳,马上收回目光。
可他只能收回一两秒,又忍不住再次凝神去看。
进入眼帘的,独有的大型鲜艳花朵国民床单,是他上次新买的。
上面花团锦簇地衬托着、那穿着干净整洁白衬衣的,小小一个女孩。
鼻端,有稻草天然的干燥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给女孩的身上,镶上一层金色,还有些耀眼的光晕。
不知怎的,德西突然感觉到心潮起伏、小腹一紧,有一股莫名温热的乱流,也在心口和胸膛冲撞。
他盯着那姑娘的黑发,白皙的清秀脸庞,和曾经见过的一个东方姑娘,就像在重合。
好美。都美。很美。
那是一种至纯至真天性的流露,自然而然。根本无须刻意撩拨或展现。
他的喉结,不着痕迹地滚了滚。
甚至有一种冲动,想伸出一只手掌,去温柔地覆上去,如手执画笔,一点点描摹。
也想,躺在床上。
和……它,一只林中小母豹,在鲜花盛开的草地上,翻滚嬉戏。
他轻轻搂抱着那个小家伙。不会惧怕它缩起来的利爪,和可爱的獠牙。
他十分确定,它不会伤害自己。
它温柔可爱地蜷缩着,却又坚强独立。
也会用它温热的怀抱,抚慰自己那颗孤寂、无所依附的心灵。
德西心中属于大自然的一种野性,属于男子的保护及占有的本能,在这处异国他乡、布置简陋的小小房间,正热烈地、绽放着萌芽。
那双深邃晶莹的蓝眸,就那么又偷又躲地凝视着。
那姑娘已经安静地在枕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冥想什么教义,又像在无声地在祷告一般。
德西的心跳厉害。
他有种冲动,就想挪一步过去。
低头,轻轻摁着那张又粉又白,姣好可爱的脸蛋。亲。
但他是个成熟到,做了父亲的人。
他脑海中的心猿意马都是想象。
过了好一会儿,才生生从床上那、稻草陶醉者的美好曲线上,挪开。
身子稳稳地正襟危坐。眼神扭去看别的地方。
于是,小可尽情享受那份惬意的时候,德西坐在书桌前,看着她在本子上写的字。
他带来的凌美钢笔是德国货,用个几十年没问题。分别送给比尔和小可,各一支。
小可别提多高兴了,喜欢得很。这时候拥有一支钢笔,可太贵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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